他们可能需要的每一个地方,每台联网的电脑与手机都已成为她的眼目。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了,现在林子里无处不是监控着野兽行踪的哨探。 这样彻头彻尾地侵入别人的生活还真是罗彬瀚从未想象过的事,可实际体验并没那么震撼,因为真正干这事的人毕竟还是李理。她只把她认为有必要透露的信息给他,通常都是简洁的文字,偶尔带有地图或图示。于是罗彬瀚知道小容今天还是来了,就在财务部的会计办公室里跟别人聊天,话题正是新来的审计组成员。与此同时李理也追踪了外地的南明光与正经过路口摄像头的罗嘉扬,她甚至追踪到了雷根贝格,告诉他此时此刻俞庆殊正在电脑前起草一份刑事案件上诉状。 她就这样时不时地刷新着信息,向他通报许多人的动向。或者罗彬瀚主动问她,她就会告诉他过去一个小时里石颀正在专注地工作,而俞晓绒的的确确在写她的家庭作业。如今这鬼丫头也无所遁形了,这使罗彬瀚产生了一种有负道德的胜利感。但他也努力告诉自己这实在没什么可得意的,这只是为了完成他们的狩猎目标,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他现在就是在作弊了。李理也真像是个外挂,只不过不是黑客送的,而是天外来客送的——他真想问问那个天外来客是否预见到了今天的情况。荆璜把黑匣子抛给他时看上去真是不情愿极了。 遗憾的是,总公司并不奉行特别严苛的办公室管理制度,因此摄像头只布置在关键的进出口与重要的文档室内,大部分会议室都是监控盲区。李理只能通过移动设备的麦克风和摄像头来告诉他底下的某间办公室里正发生着什么。审计组已经到了,有五个人已打开电脑,另外几个则聊着关于近期股市表现的闲话。一切都是以文字概括的形式出现在罗彬瀚的手机屏幕上,这些监听记录读起来就像跑团记录似的,只不过要无聊得多。因为它们大部分都是无主体的,关于旅游、天气或八卦绯闻。谢天谢地有李理负责过滤和总结,否则足以叫任何一个监听者昏睡过去。 李理甚至还给了他一张简单绘制的会议室地图,沿长桌分布着十几个小点,标识着每个人的名字。罗彬瀚问她怎么能肯定每个人的具体位置,她解释说这是综合了网络信号、几个摄像头画面与声音定位算法的综合结果。尽管已经相当全面,可却有一个最重要的缺陷,那地图上只有十二个标着名字的小点——他们真正的目标却在这张简图上隐形了。 “他在房间里吗?”罗彬瀚不确定地问。 手机里跳出了一行描述,告诉他今天早晨九点零七分三十二秒,审计组的十三个人在入口与电梯口的摄像头下经过,并且没有被拍摄到离开的画面,那意味着没有人提前通过正常途径溜走。狩猎目标在李理那无处不在的眼目中却是无影无形的,如果他真的在房间里,就意味着他没有被摄像头拍到,没有被麦克风录到,甚至身上没有带着一件联网中的电子设备。这种“隐形”可不像是无意为之。 “他好像知道你在这儿。”罗彬瀚说,“他跟整整十二个谈得高兴的人在一个屋子里,却一句话都不说?这肯定会显得很反常吧?你觉得呢?” 手机里只回给他两个字:可能。 “那他知道谁不在这儿吗?”罗彬瀚又接着问,马上又觉得这是个多余的问题。周温行当然知道,否则怎么敢跑到他楼底下晃荡呢?李理没有回答他。罗彬瀚便自己从椅子上起来了。既然李理的眼目找不到目标,他只好自己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