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4 狗群(上)(2 / 4)

楼下,罗彬瀚碰上一群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他们的打扮远没有“枪花”的店主浮夸离奇,但走路时四肢乱甩,好似两只肩膀脱了臼,一副要显示自己吊儿郎当无所顾忌的典型做派。罗彬瀚把车停在路边唯一一处有监控的位置,静静地和这伙人对望了一会儿,他们便吹着口哨,晃荡着胳膊走开了。

他穿过楼道入口,在一楼走廊最深处找到罗嘉扬的房间。房门口堆积着几袋蝇虫缭绕的垃圾。他揿了两下铃,什么动静也没出,于是把手从防盗门的纱网裂隙里伸进去,摸索着拨开了没锁死的插销,毫不遮掩地走了进去。

屋里又冷又暗,有股刺鼻的怪味。顶灯全都关着,只有一盏桌灯正幽光幻烁,时而是蓝色,时而是紫色,使得室内像是片阴间鬼域,毫无人居氛围。罗彬瀚没急着出声,而是自己摸索潮湿渗水的墙壁,找到客厅照明的开关。他啪地打开顶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影霎时暴露无遗。那人还醒着,眼皮浮肿,两只脚搁在茶几上,几只烟蒂就在他脱皮皴裂的脚跟旁边。

在他进门前,罗嘉扬肯定听见了动静,因此一点也不惊讶。那张麻木的脸上只有一股叫人不舒服的阴气,渐渐地又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的虚伪。

“太子爷来啦。”他怪声怪调地说。

罗彬瀚平静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又轻又慢。罗嘉扬的父母也许认为自己的儿子一无是处,但罗彬瀚知道这观点是错的。罗嘉扬至少在一件事上很擅长,那就是真正地刺伤和激怒别人。要做到这点光靠污言秽语可不够,那真正是一种天赋,一种了不起的敏感。这种敏感帮助罗嘉扬触摸到别人心灵上的伤口,嗅探到最容易流血与疼痛的脆弱之处。然后,只要你挡了他的路,他就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往那里捅上一刀。

沉默加重了房间里的湿热与馊臭。罗嘉扬在沙发上扭动了一下,又继续说:“怎么了?光临这种地方挺委屈你的吧?”

罗彬瀚依然不回应。现在他的心态已调整到一种适于战斗的模式了。他神色轻松地脱掉外套,随手把它丢在玄关的架子上。接着他自顾自地环视房间,打量洇满水渍的石灰墙面,以及从地缝间隐隐透出来的青苔痕迹。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对罗嘉扬问:“这地方难道不会叫人生病吗?”

罗嘉扬的脑袋往后仰了一点,挑衅式的神态因为紧张而凝固了。罗彬瀚没搭理他,而是慢慢走到立式空调旁,往那满是积灰的插座上抹了抹。“坏了。”他有点开心地敲敲那个老古董的塑料外壳,“至少十年了吧?没除湿功能?”

他神情愉快地回过头去。在与罗嘉扬对上视线的瞬间,那双阴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罗彬瀚看见了,并且把脸上的表情放得更柔和,一步一步地走向茶几。“是你在前几天晚上给我打的电话,”他和声细语地说,脸上挂着一如南明光的微笑,“他们怎么说通你主动打这个问候电话的?”

现在,沉默轮到了罗嘉扬那边。罗彬瀚低头瞧了瞧沙发布面,被烟头烫出来的焦孔就跟草原上的兔子洞一样多。烟味与发臭的啤酒味同时从旧布料上散发出来。他在墙角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外卖袋子垫在沙发上,然后落座望向对面。罗嘉扬迟迟不开口,于是他接着说:“这房子年头真久。而且,底层湿气重,还容易被人从窗户摸进来。除了腿脚不好的人,选底层是没什么好处的。不会是水管道出了什么问题吧?”

罗嘉扬生硬地摇摇头。

“那么明天去买个除湿机。”罗彬瀚不费多少心情地说,“风湿和皮藓治起来都够你受的。要是这墙壁还渗水,那就得找维修的人来看看了。”

回报给他的答复依然是沉默。这种沉默,如果放在他的叔婶面前,将被视为一种巨大的进步。没有辱骂,没有砸打东西,没有含针带刺的怪声讥讽,他们就会觉得儿子变得懂事了。罗彬瀚不这么看,这只是情势失利时的怀恨在心,但凡有机会便要反戈一击。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没有问题?”他笑着问,“那么下一件事。我听说你把人丢进了河里。”

他等了几秒钟,接着往下说:“把人摔伤了。”

罗嘉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这两句话的因果联系只令他感到好笑,罗彬瀚也不盼着他会有别的什么反应。“到此为止了。”他直截了当地对罗嘉扬说,“如果他们还想要钱,那就给我打电话,我会找法务来解决这件事。他们玩别的路子,你可以离开这儿,去市区找个房子住。”

他看见罗嘉扬的脸上闪过惊愕。“不行,”他清清楚楚地说,“我不管你和你那些朋友以前商量过什么,从现在开始,你们没有计划过任何事,你们从来不打算做任何事。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那两弯刀刃状的眉毛陡然耸立起来,尖锐的折角顶出了额头上的道道皱襞。霎时之间罗彬瀚眼前呈现出一张完全变形的脸孔,一只青年皮囊下挣扎欲出的恶鬼。他还感觉到茶几彼端有股力量,要把盖着厚玻璃板的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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