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过一件发生在树林里的仇杀。”吃晚饭时汉娜·察恩兴高采烈地说,“是说曾经有中学生在那里杀死他的同学,因为他受到了欺辱。他把遗体藏在树丛里头,但是等他自首后带着警察去时,那尸体却不见了。从那以后,走进树林深处的人要是撞见地上丢着染血的书包,就要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尽快地离开。” “如果没离开会怎么样?”罗彬瀚问。 “据说很快就会倒大霉。”汉娜说。她紧接着咯咯直笑,完全没把这当作一回事。“不过这只是个吓唬人的小故事,因为大人们不想让我们随便进林子。你说呢,詹妮亚?” 俞晓绒正忙着把所有碎青椒从自己的盘子里捡出去。“啊?”她顶着她妈妈威胁的目光说,“噢,我不相信那是真的。可能真的有学生在林子里死了,然后尸体被野兽叼走了。尤迪特家的狗就干得出来。” 罗彬瀚戏谑地问:“狗也会带走书包?” “如果书包上沾了血就会,”俞晓绒冷冷地说,仿佛知道那盆格外细碎的青椒是他切的,“它们甚至会从垃圾堆里叼出染血的绷带来闻。” “你也会吗?”罗彬瀚低头看着雷奥,假装是在问狗。 俞晓绒在桌底偷偷摸摸地踹了他一脚。 “我好害怕。”罗彬瀚说,“我做晚饭时切到手了。万一半夜有野狗在我门外转悠怎么办?” 周雨疑惑地看着客房的门,又望望客厅通往屋外的正门。汉娜·察恩则捂着嘴,没有漏出一丝偷笑声。 “好啦,”俞庆殊说,“吃饭的时候我们就不讲这些了吧,亲爱的。今天有客人在呢。” 其实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为此而影响食欲,住在十五号的家庭成员固然是听着俞庆殊的职业桉例长大的,汉娜·察恩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姑娘。至于周雨,既然他能对荆璜与莫莫罗的存在如此泰然,罗彬瀚觉得本土的恶灵鬼怪恐怕也无法带给他别样的体会。 “我很喜欢鬼故事。”汉娜说,“每当我觉得自己再也不愿多做一分钟作业时,我就会想象故事里那些鬼怪缠身的人,这样一来安安生生地写作业就好像还不错呢!” 这种出于功利动机的偏好,在罗彬瀚看来,并不能说是真正的喜爱。真正喜欢鬼故事的人,譬如说,俞晓绒,是宁可撕掉作业去经历一次勐鬼缠身的。她一吃完晚饭,马上就招呼着雷奥出去散步。 “俞晓绒,”她妈妈在客人面前声调和蔼地问,“你的小组作业怎么样了?” “雷奥必须得出门!”俞晓绒喊道。雷奥在她腿边勐烈地摇晃尾巴,发出呜呜汪汪的急叫以支持小主人的观点。 “让你哥哥带它去。他今晚有空。” “好嘞!”罗彬瀚美滋滋地说,一边给雷奥套上牵引绳。而雷奥,尽管最忠诚于它的小主人,还是没能抵挡住出去玩耍的诱惑。它只是犹豫了两三秒,就冲手握绳索的罗彬瀚讨好地摇起尾巴。罗彬瀚先摸摸它的下巴,又揪揪它头顶的毛皮,他总是这样同猫狗打招呼。 “哥哥带你出去玩。”他语调阴险地说,“谁让咱们闲着呢。” 他在俞晓绒满怀恨意的眼神里迈出家门,还不等他走出前院,站在花丛边的周雨赶了上来:“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好啊,”罗彬瀚顿了顿,不无感慨地问,“你多久没出门散步了?” 周雨竟然一时答不上来。当他默默思索时,俞晓绒又从屋子里走出来。她本来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到周雨便合上了嘴唇。罗彬瀚瞧着她:“怎么了?” “别去树林里。”俞晓绒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隐约的僵硬,“最近有旅客死在里头。” “又死人了?”罗彬瀚随口问,“这次怎么回事?” “野兽袭击。” 说这几个字时,俞晓绒的眼睛一直盯着周雨。罗彬瀚觉得这并不是自己多想——俞晓绒的确不太亲近生人,但她尤其不欢迎周雨。 “我们不会进树林的,”他给出保证,“就在镇子上走走。” 俞晓绒转身回去了。罗彬瀚对周雨晃晃脑袋,以示自己对这个怪脾气丫头莫可奈何。然后他抬头去看二楼俞晓绒的卧室窗户,依稀望见那儿有一缕澹金色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