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她的形象给记记清楚。今天她穿着的是条与帽子同色的及膝套裙,底下搭着白色衬衣,颇具几分奇特的海军气质。她的脸还是半隐在贝雷帽底下,整个人显得比上一次更年轻活泼些。“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帽子,”罗彬瀚忍不住说,在三次碰面之后,他觉得他们足够熟悉到说这些话了,“你每天都要戴着帽子出门吗?” “是的。因为不得不戴。” “今天也没什么太阳啊。” “我怕风。”石颀微笑着说,伸手按了按头顶,“如果吹得多了,我会头痛。” “见风头痛?什么时候有的?” “大学的时候吧。当时我在兼职做家教,学校澡堂的热水又是限时的,经常洗完澡就要赶去学生家里。大概是太多次没有把湿头发吹干的缘故,最后就落下这个毛病了。” 罗彬瀚有点奇怪地瞧瞧她,但没想好是不是该问下去。他对这种病也了解得很少,没什么有用的建议能给。 “你今天也是来约会?”他转变了话题,“上一次你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一次?” 她的脑袋微微一偏,贝雷帽也跟着滑落一点。那表情和声调仿佛很惊讶,可罗彬瀚却看见她嘴角有一点微笑。她无疑是记得的。“上一次,”罗彬瀚说,“好像有人翘了相亲约会,还跟我说根本没约人啊。” “因为确实没有。” “那伱待在这里干嘛呢?” “在骗家长呀。我跟她们说有在约会的。” “好啊!”罗彬瀚说,“当场抓获!” “你还想打小报告吗?” “那倒不至于,反正上周我也干过差不多的。” “你上次说只是来这里买鱼的吧?所以,那时是骗人的?” “那可没有。”罗彬瀚说。石颀看他的眼神依然不大信任,于是他含糊其辞地表示上周他本来有个长辈安排的聚会,只是因为堂弟闹事而耽误了。他借着堂弟的事推掉约会,然后出来鬼混,石颀也借着相亲的理由出来鬼混。这件事上是谁也笑不了谁的。 “你真的是在骗家长吗?”他对石颀问,“那干嘛老是在这附近转悠呢?我也没瞧见有人监视你。” “是我阿姨送我到这儿来。本来也是她来负责接我的,只是上周她有事没来而已。” “难道她从来都不起疑吗?每次都只看见你一个人?总该会有什么人陪着你一起出来吧?” “因为才三四次而已。我只说都谈得不是很合意……等到下一次可能就会问了吧。” “你那时怎么办呢?” “到时候再说吧。” “你爸妈可不会每次都让你混过去的。他们早晚会让你带个人去瞧瞧。” “不会的。” “他们不在市里?” “我爸坐牢了。”石颀很平淡地说。 罗彬瀚挂着笑容的脸僵了一下。他想自然地调整出惊讶与同情来,但石颀直直地望着他,仿佛并不想让他有太大反应。 “这样。”罗彬瀚说,“啊……那,严重吗?” “经济犯罪,判的是无期徒刑。从我高三那年算起的话,至少还要再关五年吧。” 罗彬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受到的社交训练里还从未有一条假设过眼前的情况,教他怎么安慰一个父亲坐牢的朋友。他勉强找了句不功不过的回应:“这也不是你的错。” “我母亲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还债。”石颀继续说,“所以我们就搬走了。” “现在好转了?” “嗯,债款已经全部都还上了。” 罗彬瀚终于找到了立足之地。他正要说几句对这个家庭不屈于苦难的褒扬,石颀却好似没看见他开口,而是自顾自地说:“然后我母亲住院了。” “操劳过度?” “乳腺癌晚期。” 罗彬瀚彻底静默了。现在他已不必再问为什么石颀在大学时要去做兼职。“那么,”他说,“多陪陪她?” “她不想我陪着她。”石颀说,“她想在走之前看见我结婚。” 于是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罗彬瀚望了望眼前的人,终于感到她不再神秘难解,原来他眼前的不过是个疲于生活、困于命运的凡人罢了。只是她今天似乎对他不大友善——这是他刚刚察觉出来的,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叫人为难的私事,压根就不准备遵守什么社交规矩了。而且这不是激情引起的,因为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等着看他要怎么化解这个困局。 他有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