漉漉的头发时,手机一下就滑了出来,沿着竹堆掉向海面。她想扑出去抓住它,结果小腿却痛得她叫了一声,根本用不了力气。 哗啦啦!一只手从海面底下伸了出来。它像是早就瞄准好了,稳稳地抓住詹妮娅快要掉进海里的手机,接着一个红通通的赤拉滨从黑暗的海水里爬了出来。他的重量让竹堆往下一沉,但还不至于承载不起。当他把开着手电筒的手机归还给詹妮娅时,灯光照出了一张满是笑容的湿漉漉的脸。 “哎呀,可真是个吓人的东西。”赤拉滨说,“我可没想到会碰见这么一位老兄呀。多亏你和他折腾了一会儿,否则我可就有麻烦了。不过我看你的腿得消消毒了,瞭头。你感觉怎么样?” 看到另一个活人令詹妮娅感到惊喜。她的脑袋里还有一万个疑问,可法否认自己看到赤拉滨幸存时是非常高兴的。她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这才想起来那条吐出竹竿的鲨鱼。 “刚才有一条鲨鱼。”詹妮娅说,“嗯,它有点不寻常……” “我真没想到他会玩这一手。”赤拉滨说,“那倒是挺有效的,不过我估计他自己也够呛。你愿意帮把手吗,瞭头?周是不能上这堆竹子的,没准会要了他的命。” 詹妮娅完全迷惑了。她看着赤拉滨把手伸进裤兜里不停地掏出一些,好像她妈妈从抽屉底部的缝隙里掏文件,最后掏出来的东西简直不像是当初能塞进柜子里的。赤拉滨竟然从他的裤袋里掏出了一整只瘪到不能再瘪的充气救生圈。然后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给气球充气用的迷你手动充气泵,彬彬有礼地把这两样玩具似的东西也交给詹妮娅。 “帮我个忙行吗,瞭头?”他说,“给这玩意儿充充气,等下我们会用得着的。” 詹妮娅稀里糊涂地接过这两样东西。她的脑子没明白过来,但不妨碍先动手给游泳圈充充气。“我们要这东西做什么?”她问道。 “像我刚才说的,瞭头。得给周找个地方。咱们俩是无所谓的,可他最好离这些东西远点。“ “他还活着吗?还在水底下?” 赤拉滨摇了摇头。有一阵子他双手环胸,在那里盯着詹妮娅充气,脸上挂着种奇特的笑容。詹妮娅假装自己不在意,可是心却砰砰直跳,好像已经明白了某些叫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你可能不会很愿意知道的,瞭头。” “为什么呢?” “俗话说:香肠好吃,但别问做法。” “我知道香肠是怎么做的。” “哦,对。我忘了你们这儿是个爱吃香肠的地方。好吧,好吧,既然这关于香肠,咱们就来看看……” 赤拉滨蹲了下来,小心地把自己挪到竹堆旁边,冲着海面高声问:“周,你介意出来吗?我看还是让瞭头见见你好了。” 满月已经西沉,而天尽管没有亮,原先那股神秘的氛围却已消散无踪。那层笼罩世界的黑幕并不存在,托举着她和赤拉滨的不过是片广袤而平凡的水域。 用平凡来形容海洋是否恰当?它是孕育生命万类的源头,神圣一如母亲的子宫。可是,如果奇迹日复一日地出现,如果绝景总是无条件地出现在世人眼前,那么人们就会认为它是平凡的。人们所知晓的和所习惯的,小如蚂蚁,大如鲸鱼,它们都是平凡的,不是怪物,而是动物。平凡甚至与危害无关,因为吃人的星星是怪物,而能杀人的鲨鱼却只是动物。从海中游到詹妮娅与赤拉滨面前的鲨鱼也是动物——直到右臂融化的周温行从那东西嘴里爬出来。在这整个过程中,詹妮娅的嘴巴张得就和那只鲨鱼一样大。 “就挺怪的,是不是?“赤拉滨说,“咱们还是趁早回去让他洗个澡吧。今夜可真是叫咱们都吃了大苦头。” 詹妮娅吸气、再吸气,然后又呼气。她盯着周温行把脚从鲨鱼的喉咙里抽出来,终于发出了这夜以来第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