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具尸体。” 她考虑了一会儿,点头承认道:“那真是具难忘的尸体。警察都认不出他的脸了,那会是他选择这样干的目的吗?” 罗彬瀚也不知道答案。他避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能否认自己内心有点朦胧的恐慌,关于俞晓绒是否真正了解自己这位最要好的朋友。也许她只是个头脑聪明又思路古怪的普通女孩,也许她日后将率领外星军队毁灭全人类。此时此刻,他只希望狐狸与猎狗之间是真的非常非常要好,像动画电影版的那种。 “我得进屋睡一会儿。”他假装打了个哈欠,抓起自己的手机,从俞晓绒的同伙身边溜走。但他不是真的犯困,周雨趁他不注意时独自去了医院,他实在没什么对象可聊。因此他只是在房间里躲着看了一会儿工作邮件和流程消息,揣测那边什么时候会知道昨晚上的奇事。他知道他父母之间一定还有跟双方都联系得上的朋友(这毕竟是生意场上的关系嘛)。南明光早晚都会来找他聊聊。 他粗略翻了翻昨天错过的消息,跟上财务部门关于合规性整顿计划的最新进度。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整份文件的真正意义就是在结尾尖叫他们的内审人员早已精疲力竭,所以赶紧去请个专业的审计团队来!至于两边怎么协调?谁来做哪些决定?恐怕这就是南明光准备丢给他的任务了。他还没跟新上任的财务主管碰过头呢。 这一切真是太棒了,太美妙了。人生最浪漫的事,就是在度过被疯子砍伤一条腿的假期后去公司狠狠折磨打工仔。他都想好下一次请加班组吃饭时点什么菜了。其后他又偷偷观察了罗骄天的朋友圈,全是学生会活动宣传与武侠的阅读打卡。这在罗彬瀚眼中也是一个谜,罗骄天时常在举止上不自觉地模仿周雨,可武侠就完全是他自己的兴趣了,没准那才是罗骄天内心认同的“真我”。 他靠研究罗骄天的书单品味消磨了一段时间,直到确定汉娜已经不在客厅里,这才走出家门,穿过街道,去和对面的昂蒂·皮埃尔打个招呼。昂蒂是昨天午夜回来的,大约就在周雨跟罗得碰面的时候,她刚从外头回到自己家里,发现里头一片狼藉。而当罗彬瀚推开虚掩的正门走进去时,正看见客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垃圾袋,昂蒂本人则相当沮丧地躺在沙发上。她是上下颠倒地躺着的,长发铺散及地,两只腿则挂在沙发靠背上。罗彬瀚响亮地咳嗽两声,她依然一动不动,像巨型蝙蝠般倒悬着瞧他。 罗彬瀚有点尴尬。他也说不好昂蒂的目光里是否有几分谴责的意思,毕竟这屋子的毁坏有他一份。二楼的舞蹈室彻底完了,其他房间也完全是灾难现场。如果这些都不算是最大的麻烦,现在警察手里还有一把来自她家里的面包刀,曾经被某个疯子用以非法入侵和故意伤害。这可能会把昂蒂也给卷进问讯里,实际上,警察到现在都没来找她问话就够奇怪了。他估计他们是准备先在十五号彻底检查完,然后再来跟这位说不了话的哑巴女士打交道。 考虑到罗得证据确凿的死因,那倒算不上真的风险,可仍旧添了麻烦。作为歉意的表示,罗彬瀚老老实实地替她把客厅里的垃圾堆按照不同的分类收拾起来,又去了趟二楼查看情况。看来昂蒂只把那些砸碎的玻璃、瓷器、碎布之类的小杂物拾掇了一番,各式地毯凌乱地堆在墙边,血迹鲜明刺目。最后,他站在走廊尽头的古董挂钟前,打量它那精美的木质框架和雪白冰冷的嵌石花纹。钟面上的三根指针都没动静了。罗彬瀚盯着最长的秒针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它仍在微乎其微地往前推进。这钟恐怕是在昨夜的冲突里撞坏了,又是昂蒂的一笔巨大损失。 罗彬瀚不觉得自己是这笔损失的罪魁祸首,可有个念头隐隐戳着他的喉咙。他记得昨夜那奇怪的情形,在俞晓绒出现之前……他不能肯定,这钟的确可能是他自己而非罗得撞坏的。他又低头看看脚底,古董钟下方的血迹分外浓烈。还能让人感受到那股腥咸的气味,那沿着脊椎上升的寒气。他犹豫了一下,想到警察看到这么多血迹时会有什么想法,而贸然清洗是否又会引来额外的嫌疑。最后他决定先不去碰它,就让昂蒂·皮埃尔自个儿决定怎么处理家里的事。 他下了楼,回到客厅里,坐在颠倒的昂蒂对面。“抱歉搞乱了你的房子。”他开门见山地说,“昨晚那家伙把绒绒丢进了你家里,接着我们就打起来了,没法顾上你的家具。” 昂蒂垂落在地的手臂如游蛇般轻摆。罗彬瀚就当她已经把这件事揭过去了。他本想谈谈经济赔偿的问题,但又觉得估值谈判这档子事儿最好还是交给他老妈处理,于是便沉默下来。昂蒂则旁若无人地想着她自己的心事,时不时像条活蛇蠕动一下,看着怪可怕的。 难道她在俞晓绒那对母女面前也会这么干吗?罗彬瀚不禁有点怀疑。也可能是因为他认识陈薇,而这个好徒弟在一切认识她师父的人面前都会解放某些天性,或者该说——邪性。他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词,终于决定自己还是得问个明白。 “昂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