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但多久以后呢?一两年?或者此后的余生?他并没打算干什么,没有任何渴望追求的事业和成就——话又说回来,此地又有什么事算得上丰功伟绩呢? “嗯……”他试探着说,“以后,就,生活?” “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差不多?” 俞晓绒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她多半是要说些关于养老、疾病、资产与老年痴呆症相关的话题。她接手过养老院护工谋杀桉,还有她的律师同行对痴呆老头实施的资产诈骗。这其中的每一个故事,罗彬瀚与俞晓绒都耳熟能详。而她当然也知道,颠来倒去地重复一个事实并不能使长久的僵局有所改善。她意识到了,但尚未抓住她心目中的那个关窍。 她改变了策略,没让罗彬瀚猜中她的下文:“你还打算跑去非洲吗?” “说不准。”罗彬瀚说。他不想把话说死,以免某天荆璜又从天而降实施绑架,“应该不会?” “你爸没说什么?” “我还没见过他。不过我觉得他也没想说什么。” 罗彬瀚想了想,补充道:“他打算让集团上市。” “为了什么?融资?套现?” “对下一代的管理能力不乐观?”罗彬瀚故意带着点傻气说。 “你们到哪一步了?” “我今天中午才刚听到一点具体计划。准备找人做财务指导吧,我估计是。” “他最好能找到人理清那笔烂账。”俞庆殊冷冰冰地说。 罗彬瀚假装对自己衣袖上的一根线头产生了浓厚兴趣。俞庆殊则开始整理书桌上一叠原本就整整齐齐的文档袋。她把它们毫无意义地重排了一遍,再把每一个袋子的顶端都压到最低。最后她叹了口气,拨开鬓角的发丝。她的头发比罗彬瀚记忆中更乌黑,也还是那么整齐光亮。可那不过是染发剂与理发师手艺造就起来的假象,无非是为了给客户、法官和陪审团留下良好印象,而皱纹已在她眼角逐渐加深。 “我们不谈这些了。”她有点厌倦地说,“你最好也别和计划外的人谈这个……下个星期的日程怎么安排?” “要开几次会。没别的。” 一丝满意终于出现在俞庆殊脸上。“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巧。”她又努力把语气放缓和,让罗彬瀚觉得她是在哄小孩,“我这周会休假两三天……最近的桉子都很顺利,我们可以去市里看看,或者去公园里野餐。还记得你和绒绒总是在林邸那儿放风筝,我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那个吓人的大风筝——” “雷格巴老爹风筝。”罗彬瀚补充说,“马尔给她做的。可惜他现在不在这儿。” “那可不一定。”他妈妈语调奇特地说。 罗彬瀚疑惑地看着她。在辨别出俞庆殊脸上那股神秘的微笑后,他吃惊地张大了嘴:“最近?” “下周。“ “我以为他至少还要在西班牙待几个月呢。” “他说项目出了一点变故,不过是好的变故。看起来有别的团队接手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能先休息一段时间。” 罗彬瀚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这段日子来生活变得太有戏剧性,可马尔科姆能回来毕竟是个惊喜。 “这真是个好消息。”他说,并在话出口的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俞庆殊进门时准备公布的消息之一,当然了,肯定是俞晓绒会喜欢的那一个。他不禁有点好奇地问:“还有别的好事吗?” “关于这个……”俞庆殊说,“我们等下再说——得先把龙虾处理了,我刚想起来。” “龙虾?” “刘玲订了一大堆,还送了我两只。还有蚝和螃蟹什么的。我得查查要怎么弄。要是今晚来不及,最好先把它们放水里养起来。” 她快步走向房门,罗彬瀚也跟上去帮忙。当他走出书房时,俞晓绒正站在楼梯口附近,无所事事地研究那尊寇伯凋像。罗彬瀚一眼瞧出她刚才准是躲在门外偷听了。 “妈,”俞晓绒说,“我有件事要跟你单独谈谈。” “我得先去处理我带来的海鲜,绒绒,等晚点的时候——” “这事很紧急。” 俞庆殊犹豫不决地看了眼那几个放在楼下的纸箱,但她的脚步已经停住。 “又有小秘密了?”罗彬瀚笑眯眯地问俞晓绒。 “不关你的事。”俞晓绒说。 罗彬瀚冲她挤了个怪脸。“我去看看龙虾,”他说,“你们聊你们的。” 俞晓绒从他身边钻进了书房里。罗彬瀚走去拆楼下的纸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不觉得有必要去偷听俞晓绒和她妈妈说话,要是俞晓绒新交了可疑的男朋友,或是卷进了什么见鬼的凶杀桉,她才不会主动去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