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将之解读为“在你咽气以前我可不会再多透露一个字”。他仍然很好奇李理过去的身份,她的家庭与生活,或者她的真名实姓,但气氛却告诉他时机已经过去了。 “挺有趣的。”他说,“今天的话题,嗯,跟我们前几次聊的不太一样,可能你会觉得有点乏味,不过我觉得挺有趣的。” “我并不这么想,先生。”李理说,“我认为今天的谈话很具有启发性。” 罗彬瀚并没看出来启发性体现于何处,但他康慨地允诺自己随时都很乐意进行今天这样充满启发性的谈话,只要不是俞晓绒正盯着他的屁股找破绽的时候。作为回报,他还向李理讲了讲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所见所闻。不过自他们上次讨论过邦邦以来,他并没遭遇多少新鲜事,只能向她提一提法克与陈薇,还有几乎是一帆风顺的归途。 “回到故乡的感觉如何?”李理问。 “没什么感觉。”罗彬瀚多少有点违心地回答,“这里的事都没什么特别的。我去见了个老朋友,逛了几天街。我发现陈薇住在一家挺怪的店里,就这样了。” “一家奇特的店。” 于是罗彬瀚向她简单地讲了讲那家门面糟糕而主人永远失踪的小店。当李理问起他在那家店里是否遭遇了什么事时,他不愿意提起南明光,因此只把他那位尼古丁过敏的新朋友讲了一讲。 “有人在街头撞到了他的梦中情店。”他说,“店名和装潢和他过去设想的一模一样,算是个有意思的事吧?” “依然很有启发性。”李理说。她平静地望着墙壁,看来也认为梨海市生活的故事相对乏味。罗彬瀚耸耸肩,从她的姿态里预感到这次谈话已经临近尾声。在李理转身向他告辞以前,他突然忍不住问:“你的原型遇到过什么麻烦吗?” “这是个很宽泛的问题。我想我已经列举过一些麻烦了。“ “你说你在被人黑了电脑以前写个人日记,上面写了点情绪化的内容。”罗彬瀚说,“是这样,我刚巧有一个亲戚家的女儿,她是在她母亲患癌以后才开始写日记。心理医生要求她每天都写,所以我想……” “并非所有人都因精神崩溃才书写,先生。” “好吧。反正现在这对你没什么影响。”罗彬瀚说。他提起装好的行李箱,把它放到书桌底下。当他埋头把箱子往里推时,他听到李理以吟诵般的声调说:“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罗彬瀚扭过头问:“什么?” “一首旧诗。”李理说,“我记得我曾在日志上抄录过它。” “不错。”罗彬瀚说,“其实我更想看看你童年时代的创作,介意分享吗?” “或许下一次吧,先生。” “下次又下次?” “我认为我们还会有两次或三次谈话,先生。”李理说。 “你是说在荆璜回来接走我们以前?” “在长夜以前,在黎明以前。”李理说,她突然从床边站起来,像儿童那样踩着地砖的缝来回踱步,“掌中握有无限,霎那化为永恒。” 罗彬瀚想抓住她的肩膀,给她好好地摇上一摇。可当然他伸出去的手只能摸到空气。李理微笑着冲他抬起手,玩笑似地做了个特摄片里的起飞手势。随后她又彻底地消失了,只留下那几句谜面式的诗文,以及关于他们还剩下两三次谈话的神秘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