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来无趣,便想教他如何喝架骂人,如此折腾半天,也未说出点门道来。荆石听他这阵高高低低地乱叫,亦知此人绝非良师,当即截了对方话头,照着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发问,方才稍为理清。 原来这僬侥国土语和陆中官话不同,音韵变化极少,语意区分全判于声调高低,亦无逐个文字相对。玄乐正音不过四声主调,已是极为难学,而僬侥国语单音少则六调,多则十五调,常人除非是耳力极聪,且又精通乐道曲艺一类,实难辨得区别。 荆石原本欲学土话,尚无完全把握,眼下一知难处所在,反倒成竹在胸,不再以此为难,只让骨儿碗将十五个声调来回念诵,又取常词逐一闻讯。如此过了一两时辰,便知这十五声调看似繁杂,实则高调表喜,低调表悲,平调则吉,曲调则险,类别分明,并非胡乱套用,依此规律推算,亦不难记诵。 他心底默默记诵,又将所知词句分门别类,寻觅其中诀窍。如此脑海翻覆,脸上却丝毫不显。骨儿碗不知他心中所思,见他一声不发,闷头走路,便甚觉无聊,拿棍子捅他小腿道:“新官儿,俺学你们陆人说话时,死活记不得那些怪词儿,水花老太婆便逼我天天讲陆话,讲得多了,自然也记住了。俺看你就这么愣听,要到何日才能用上?你且说上几句,让俺听听调子可对。”说罢一阵吱吱唧唧,又拿棍子捅荆石小腿,要他跟着学叫。 荆石略略抽足后退,避开那木棍敲打,方才一笑道:“不必了。既然你这段时日与我同行,也不需我开口,只求能听懂便可。你刚才的话我听明白了,要我复述,恐我发不出那样的音。” 骨儿碗却不信其言,斜目瞟他道:“新官儿已听懂我刚才所说?” 荆石点头道:“大概能懂。你说我走路时模样呆傻,像刚生的野猪。” 骨儿碗闻声再不言语,只晃晃脑袋,便若无其事地抄起木棍,往前头打草开路,左扫荆棘,右荡野灌,忙忙碌碌,不可开交。荆石跟在后头,亦不发声说话,就这般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