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时他就想好了下一步,慢慢把枪口斜抬着对准那一排排柜子。他估计激光的威力能穿透整个房间的柜子和墙壁,但进入隔壁时至少能离地面两米高,而再上一层的房间则是行政部的大型会议室。既然南明光已经出去了,那房间应该是空着的。
没法再考虑得更周全了。他能得手的机会本来也少得可怜,这也绝不是最有利于他的场合——可他该死的就是非试试不可。当李理捏着假声音数到四时他已经下定决心。都滚他妈的蛋吧。随便未来会怎么样,随便人们看到了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随便要使多少手段才能摆平后果,或者干脆摆不平——把这鬼地方全他妈一把火烧了吧!在这月亮看不见的地方,在那逐渐漫上碎窗的落雨声中,狼的故事必须以死亡收场。
不是我就是你,他在心里说。他已挑好了时机,人对三这个数字是容易敏感的,因此他要等到二。等李理数过二,他就照着所有的柜子来一顿旋风激光舞。
“二,”手机里的声音说,“你根本就不该来我们这儿——”
房间最远的角落响了。罗彬瀚条件反射地把枪口指了过去,但却没有射击。他听见有个什么东西在那里咔咔咔咔地急响,有点像游戏里的定时炸弹,紧接着啪地一声停了。万籁俱寂,只有刚落的雨珠轻轻敲打窗户。
声音不对。罗彬瀚定住枪口,视线斜瞄向地面上屏幕忽闪的手机。其实用不着别人来提醒,他也听得出来那声音有着和李理相同的破绽——位置太低了,应该是什么东西在地板附近发出来,而且也太单调了,不是活人移动时的响动。
“嘿,”李理又开始捏着嗓子学他,“你别是躲在那儿给炸弹拧发条吧?你要是玩这一手,我可就直接走了。”
罗彬瀚在心里冲她竖了个倒拇指。这狗头军师居然公报私仇,借机宣泄对他的不满。你装得已经有点出格了,他通过盯着门上的摄像头表达了这层意见,简直有皮无骨,不能体现一点本尊的风度和矜持。李理没搭理他,手机屏幕上只有一片亮得刺目的雪白底色,中央则是巨大的紧急出口图标。
她想要他离开。这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她要他别再管那个角落里的咔咔声,而是直接拧开背后的门,然后转身出去,一路走出这个龙潭虎穴。他又朝门上的监控点了点头,承认她的意见是对的。既然周温行有所准备,甚至还有陷阱留给他,他们就很难再讨到便宜了。
我知道。他对着摄像头动起口型。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不是在发疯,至少不是因为怒火烧昏了头才发疯的,所以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是……唉,他没有办法向她解释那种感受。他一定要做成这件事,而且一定要快,否则……否则什么呢?大约是月亮上的问题吧。月亮上的花要开了。灯泡眼要变成石头人了。
天彻底黑了。他原先望见的那朵雨云成为了此时骤雨的征兆。房间的角落与柜子的阴影都黑黢黢的,如同是浸过了墨水。那个咔咔的声音再也没响过。他还是可以先不顾一切地开枪扫射,可那会立刻引起其他人的骚动,也会暴露他自己的方向。于是他慢慢挪动脚步,才刚把脚跟抬起来,手机就在旁边说话了。
“哈啰?”手机里的他高声问,“在吗?还活着吗?”
他知道那是李理在替他打掩护,只是想盖住他行动时发出的微响。她不赞成他的计划,可当他一意孤行的时候,她也还是在恪尽职守,从不叫人失望。于是他借着那大肆嘲弄周温行的声音蹑行潜进,跨过一条又一条柜子形成的走道,密切留意着是否有东西潜伏其中。这些形成夹道的柜子应该都是紧紧挨着的,因为他能从地面滑轨裸露的长度看出柜子是否被挪动过。
此刻,所有的轨道都露在他这一侧,整齐得像彼此镜子里的倒影,足以说明柜子都被挪到了窗边。除非从上方翻越,否则夹道就都是一条又一条死胡同。他偏着脑袋,视野一半盯着途径的走道,一半则留意着被窗外灯光照亮的天花板。如果周温行再从柜子顶部翻越,他至少能看见影子。他的神经吊得越来越紧,而身后的李理则不断提高着声调,益发像个气急败坏的低素质公子哥。
“咱们就事论事地说,”她极不厚道地捏起了公鸭嗓,“你哥哥也入土为安了,吹灯拔蜡了,坟头草都长起来了!你就不能消停消停?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想被他爬出来揍一顿狠的?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找麻烦,就去找那些跟你哥哥更熟的人,怎么样?”
她真是越装越不像了。罗彬瀚真想折回去,把手机捡起来,对着摄像头好好敲打个几遍。他对于周温行的死鬼神仙老哥又不够了解,拿来碎嘴取乐也难说中要害。可是这也不要紧——周温行是知道李理的,他也许早就猜到正在说瞎话的人是谁。
他继续往前走,踩过一条又一条轨道,像个棋盘上的小卒子在沿着黑白格子前进。影子在他脚边沉寂着,雨势变大了,急切地扑打在窗户上。当他距离最后一条走道只有几步之遥时,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似曾相识。那肯定只是既视感,可他却如此真切地感到这件事过去曾发生过,同样的处境,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目的。他一定已经干过了,又或许将来还要干一遍。
最后一道横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