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目傍身。他随时都会知道周温行去了哪儿,那些可能受到袭击的人又身处何处。这种声东击西的把戏可玩不了第二遍。
只有最后一层浅淡的阴翳仍蒙在他心头。他知道荆璜是有事情瞒着他的,甭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有那么一个秘密存在。荆璜和雅莱丽伽都知道,法克和陈薇很可能知道,莫莫罗没准也知道,可唯独他不知道。也许那正是荆璜把他劫持上寂静号的真正原因——其实那也不重要,反正他现在是回来了——可那到底是什么呢?这的的确确是一根扎在心底的小刺,平常不见得很难受,却总冷不防地给他一下。这就是周温行想要的效果?想要他的怀疑演变成敌意和怨恨?想利用他来打击荆璜?
“我不会再想这个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伸手把桌上的笔插回笔筒里,“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当务之急是把老莫捞出来。他反正是没干过什么坏事。”
“我很高兴看见您专注于眼下,先生。”
“别老这么阴阳我,好吧?你要是不满意,咱们就来聊聊你的支线任务吧。你对他说的动机有什么头绪?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可拿的东西?”
“您倒是相当富有。”
“他想给我整破产,是吧?”罗彬瀚没好气地说,“还想怎么着?偷走账本去举报我?”
“我们也把这当作一种可能性吧。”李理愉快地答道。罗彬瀚觉得她肯定是在开玩笑。他恼火地把电脑上频频闪动的消息提醒全关了。其实他还有几份文件本该在这周内看完的,可是见它的鬼去吧,他现在最需要看的就是毒药与陷阱的一百种制法,以及如何杀死影子怪的入门指南。
“咱门是不可能从周温行嘴里套出他的弱点的。”他盯着窗外说,“那东西精着呢。他甚至知道你在这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这一点,他完全可能是猜测出来的。”
“他早就知道你存在。”罗彬瀚说,接着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因为他认识0206。”
“正是如此。”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猜您问的不是我们正要对付的人吧?”
罗彬瀚沉闷地点点头。“他制造了你,不是吗?”他终于把这句话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我知道三个无远人,他们各自都挺不一样的,所以我猜这个人也不太像法克吧?”
“我认为不像。”
“你不熟悉他?”
“就像一个程序对它发布者的性情同样陌生,先生。当我能以个体形式思考时,我所知道的仅有我自己的事。在那之后的情况是由那艘船上的人告诉我的。”
“你原型生前的事。”罗彬瀚说,“可她生前也该见过这个人吧?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地选了一个路人当你的原型。”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这部分数据是被他有意删除的。”
“那你最后记得什么呢?”
“我即将病故。”李理平静地说,“一种原因不明的罕见疾病,这是日志中最后的信息。”
“罕见病?”
“我们的现代医学只能给我这样一个答案。”
“你觉得……是他杀了你吗?我是说你的原型。他可以轻易把她搞成病故的情况吧?”
“我怀疑。”
“为什么?”
“还是动机问题,先生。指控0206特意谋杀我的原型是缺乏理由的。”
罗彬瀚无言地把座椅转回了桌前。0206,或称方序,在他心里仍然是个面目模糊的影子。他想着既然此人是个死秩派,应该会更像0305;可姬寻是个最终改变了立场的死秩派,所以0206应该要比他更冷酷更危险些,更像一个屠夫——更像周温行或阿萨巴姆。他们杀人就像抹去一层灰尘,难道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就算别的事他不清楚,至少他知道是谁杀了周妤。这个答案还是从周温行嘴里说出来的呢。
他一直不愿意去细想这件事,可他眼下面对的一切几乎都是这个无远人造成的。如果0206不曾来到这片土地,荆璜就不会追踪而来,周妤当然也不会死——眼前的一切将会多么不同啊!诚然是荆璜的出现真正摧毁了他的日常生活,可追根究底,最初扇动翅膀的蝴蝶是来自无远的流亡者。他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声音或性情,却被这个素未平生的人改变了一生。
“他为什么要来这儿?”他对着窗子问。可他知道李理那儿不会有答案,在这尘世中只有一个人能告诉他0206是什么样,又是抱着什么目的降临到这个穷乡僻壤来。这个人就在他脚底隔着几层楼的地方。周温行没准真有办法隔着这几层楼窃听他现在说的话呢,可他不在乎这个,他怨恨0206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还需要遮遮掩掩吗?
真相。他咀嚼着这个词,逐渐感觉到它的吸引力。不管周温行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他倒真能说出点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他不得不告诫自己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周温行很可能会在最关键的信息上撒谎,就像当初拿着蓝鹊的头发诱骗他——可是,谎言本身也是信息,也在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接近真相。
他倒确实不想知道荆璜的事,不管是荆璜以前犯过什么错,或者荆璜为什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