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浣溪僵硬着脖子,慢慢转过头去,她清楚的听到了脖子扭动间,发出的咔嚓声——
刚好看到陆先生缓缓的点了点头。
等她再回头看向餐厅中央,刀疤已经松了口:“好,那就一成,不能再少了!”
“来都来了,就给兄弟们都下一碗面吧!”
池老板只能赔笑着应了,这十几个人,一人一碗鲜虾云吞面,今天晚上都做白工了!
不过还好,加一成,他咬咬牙,还能接受,大不了,盘下铺面的时间,再往后推两年!
宋浣溪再度忙碌起来,这一次倒不用点单,等池老板煮好面,端到刀疤等人面前即可。
这帮凶神恶煞的家伙,吃起面来风卷残云,吃完面抬腿就走,就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
现在看来,陆先生,就是那个恶鬼!
陆先生一口饮尽早已冷掉的咖啡,随意地往桌上放了张五元纸币,转身出了面馆。
池老板皱眉看着满室狼藉,知道今天已经做不了生意,他长叹一声,吩咐宋浣溪道:“收拾一下,打烊吧!”
宋浣溪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拾了碗筷,送到后厨,池老板另雇了刷碗的阿嬷,倒不用她动手。
擦净桌面,扫了地,把椅子翻起倒扣在桌上,再把地拖一遍,今日份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今天收工早,池老板按时间结算,给了宋浣溪两块钱的硬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喜欢在池记打工的第一个理由:日结的工作,每天都能收到报酬!
池老板又提了一包油纸,递给了宋浣溪:“这包云吞,拿回家当宵夜吧!”
喜欢池记的第二个理由:经常有免费的宵夜拿!
宋浣溪接过云吞,犹豫了下,指着角落里的一堆旧报纸:“这些报纸,我能带回家看一看吗?”
这些旧报纸,都是客人看完落下的,老板娘池婶攒下一堆,就会拿给收废品的卖掉。
没等池伯开口,池婶先叫了起来:“不行!”
宋浣溪十分了解她,立刻补了一句:“我只是看一看,明天上工就拎回来!”
池婶顿时无话,池伯一锤定音:“拿走拿走!”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明天记得拿回来!”
宋浣溪:“……好的。”
池伯虽然同样节俭,比池婶还是要大方许多,看来今天月钱上涨,真是刺激到池伯了。
宋浣溪一手提着一大捆的旧报纸,一手提着油纸包,出了面馆,慢慢向家走去。
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打烊,家家户户正是炊烟起的时候,街道上空旷且昏暗,宋浣溪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过了半条街,路边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年轻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吓到你了吗?”
宋浣溪脚步一顿,面前的陆先生,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的长相,陌生的是他的打扮和气质——
三件套的西装外套和里面的马甲,扣子都已解开,领结也扯开,随意的耷拉在衣领上。
白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了两个,露出了醒目的喉结和锁骨。
原本向后梳的刘海散乱在额前,没有戴眼镜的双眼明亮又锐利。
陆先生——
更年轻,也更富有进攻性了。
宋浣溪轻声开了口,生怕惊动这只已醒的年轻猛虎:“我该叫您陆先生,还是拳兴哥?”
是的,她已经想起了师兄告诉她的名字——大圈仔,拳兴!
能让带着一群小弟的刀疤退让的,也只有他的顶头大哥了。
陆先生愣了下,他在这一片的道上,凭借双拳打出了点名气,甚至有了外号,拳兴,可这样一个年纪小小,只在面店打工的姑娘,能一口叫出他的外号——
他垂眸思索片刻,有了答案:“没想到,铁腿鹏的师妹这样年轻漂亮。”
宋浣溪:“……”
师兄的绰号,是叫铁腿鹏吗?
她谨慎的退了一步,被这样一个人物夸赞年轻漂亮,可不是什么好词!
陆先生哑然失笑,他轻咳两声,戏谑开口:“姑娘莫怕,小可,小可只是听姑娘读报许久,今日见姑娘擅改原文,本想默默听着,却又实在按挎不住好奇之心——’”
宋浣溪先还有些怕,愣了片刻后,渐渐回过味来,这,这混蛋居然在模仿她!
少女登时又羞又窘,还有股说不出的窃喜。
对陆先生的惧怕,也消散了大半,乃至于当陆先生伸手接过她手中那一捆旧报纸,她竟没有抗拒。
陆先生又很自然的问道:“家在哪个方向?”
晕乎乎的宋浣溪直接指了指街道前方。
两个人便沿着街面缓步向前。
沉重的旧报纸在陆先生手中轻若无物,他随口问道:“拿这捆报纸回去做什么?是要读吗?”
宋浣溪有点高兴,陆先生一上来就问她是不是要读,而不是问她是不是要卖。
她正要应是,却听到陆先生又问:“是不是读了以后,方便改编?”
他声音带笑,促狭味道十足。
宋浣溪:“……”
这人真是讨厌,专挑人痛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