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三圣母重重地叹了口气,狠不能扇自己两巴掌——只怪自己心直口快!
她认命地跟在呆瓜身边,随他进了城。
呆瓜,哦不,书生刘彦昌虽不知这小娘子为何如此固执,却也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直到两人买好白纸,进了一家茶楼,在三圣母,对了,她自我介绍是华三娘,的坚持下,刘彦昌为她研好了墨,铺好了纸,把毛笔递给了她。
然后,按照记忆开始口述,“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刘彦昌摇头晃脑,闭着双眼,说的兴起,一声娇嗔打断了他:“慢点慢点!”
刘彦昌无奈睁眼,下意识地朝着桌面白纸扫去,只一眼,他就如中了石化术般,动弹不得——
这,这也叫字?!
刘彦昌瞳孔地震,难以置信,这世界上居然有人写字会如此丑陋!
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颤抖着声音:“三娘,你知不知道,这纸,一刀要足足二两银子!”
三娘手中笔一顿,远山一样的黛眉皱了起来:“才二两?”
二两银的纸,怎配得上她的字!
刘彦昌:“……”
他忙伸出手,“三娘,还是让我来吧!”
三娘眉头皱得更紧,她已感到两道细小的电流,沿着脊椎攀附而上,若她说一个好字,顷刻就会化作两道水桶粗的巨雷,对她轰鸣而下!
她立刻抓紧了手中笔,瞪向了刘彦昌:“快背!”
刘彦昌额头突突两下,干脆闭上了眼:“子曰,子曰……眼不见为净!”
在刘彦昌的默默配合下,花了足足三天的功夫,终于把那些被水泡过的书,全都默写了一遍。
三娘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这次算是玩够了,她第一次想念起圣母宫中的玉床,侍女们端上来的琼浆玉液。
她把刚刚抄好的一摞白纸往刘彦昌怀中一塞:“好了!刘兄!后会有期!”
刘彦昌嘴唇动了动,想说还是无期的好,到底还是没忍心说出口,默默地点了点头,目送三娘蹦蹦跳跳地离开。
他叹了口气,看着脚边书箱中半人高的废纸,再摸摸怀中的钱袋,原本鼓鼓囊囊的钱袋,现在只剩下叮当作响的几个铜币了。
刘彦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没了盘缠,他真不知要如何获利,支持他把剩下的大半赴京之路走完。
刘彦昌咬了咬牙,背起书箱,拿最后的铜板,买了七八个馒头,揣在怀里,踏上了旅程。
走了大半天,日头渐烈,腹中也饥饿,他索性寻了条小溪,稍事休息。
刘彦昌拿了馒头出来,却不舍得吃,最后只闻了闻味,正准备把馒头放入怀里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唤住了他:
“这位兄台,你这馒头,可否分我一半?”
刘彦昌抬起头,见是个锦衣公子,生得仪表堂堂,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刘彦昌犹豫片刻,便把手中馒头,整个地递了过去,“都给你。”
锦衣公子一愣,却也没伸手接馒头,反倒笑了起来:“……我方才见公子嗅之再三,方出言试探,没想到公子如此心善。”
刘彦昌苦笑:“我哪里是心善,若你是耄耋老者,我只会分你半个馒头——”
锦衣公子一愣,大笑出声:“哈哈哈,刘兄真是性情中人!”
刘彦昌一愣:“你怎知我姓刘?”
锦衣公子再度大笑出声:“你和我妹子相处了三天,我怎会不知道你是谁!”
原来,这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二郎神杨戬!
刘彦昌一怔,长身而起,深深一揖,“还请管好令妹,请勿要让她再出来祸害世人!”
他二两银子一刀的纸!他的荷包!
杨戬愣了一下,不由放声大笑,再看刘彦昌,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干脆上前,携起刘彦昌的手,笑道:“刘兄,难得你我投缘,我知你囊中羞涩,不妨为兄做东,送你一程!”
话罢,一声忽哨,自林中奔出一辆奢华马车,只是与旁人用马拉车不同,这辆华车,用的竟是一头神骏非凡的黑犬!
它站起足有半人多高,膘肥体壮,一眼看去,足足有半个车厢大小!
刘彦昌惊得退了一步,黑犬立刻伏下头,对他呲牙咧嘴,凶相毕露。
杨戬呵斥道:“你个狗眼看人低的畜生!又想被拴上几天了是吧!”
又转头看向刘彦昌,笑道:“刘兄莫怕,我也想弄两只麒麟孔雀之流来拉车,可恨这畜生妒性太强,把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坐骑都咬死了!”
刘彦昌只当他打了一个比方,完全没有想到,麒麟孔雀都是真的,他打了个哈哈,小心翼翼地跟在杨戬身后,上了犬车。
只是那狗仗人势嚣张跋扈的黑犬,在他靠近后,鼻子狠狠的嗅了两下,竟然吓得退了一步,又立时伏下狗头,在他胸口讨好地蹭了两下!
刘彦昌:“??”
杨戬:“……”
他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一切都要从他那刁钻的妹子得了把剪子说起——
咳,还是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