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了,我并不是一个将主人命令誓死奉行的人,我可以如他之愿而惜命。
但这前提是你的命不如我值钱,不过就从方才种种来看,你这般心性的敌人,留到最后,必然会给我的主人留下祸端。”
一个善于隐忍的狠毒女人,能够为给自己的家人报仇,在一个男人身边隐忍整整七十五年。
为此甚至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自甘下贱地流连于各个男人的床。
她分明有能力杀死白元铎,可她偏偏没有这么做。
而是以最残忍最温柔的方式,使人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这样的女人,留下来,太过于危险。
所以,他不介意冒着得罪金仙的风险,帮百里安铲除掉这么一个隐患。
面临青枝的杀意,婷言却吃吃地笑了起来,她仰起眉目,看着青枝:
“我实在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势力,竟能得你这般冷血之人,如此不惜性命地效忠。
啊……我记得你方才提到了‘一滴血’?
我倒是有所耳闻的,记得好想是近年来崛起的妖盟势力吧?奇怪,观你气息,分明不是妖。”
青枝道:“将死之人,还不忘揣摩。”
婷言话不投机:“你叫什么名字?”
青枝挑眉一笑:“你觉得我会是白元铎那个耽于情爱的蠢货?”
婷言又道:“你想杀我,无非是担心我伤养好后,未来会成为一滴血的威胁。
可你似乎忘了,我也是妖,若我诚心加入‘一滴血’。
那么我便不是你的敌人,甚至可以成为你的第二把刀。”
她细长柔美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刀锋,划破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染红袖。
“毕竟有时候,会杀人的刀也无需那般锋利冰冷,不是吗?”
青枝漠然地直视她,问道:“你为何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她已经向他展示了自己毒蝎般的心肠,近乎变态残忍的手段,让他亲眼相信她并非是良善之辈。
在敌人的刀锋之前投诚,实属天真。
婷言想了想,道:“莫约是我活得不耐烦了吧。”
可不正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原本可皆白阳洞主的金仙权利,一步登仙证道。
她却非要沉沦在这红尘之中,飞蛾扑火地玩情爱的戏码,在白元铎身边生生消磨了七十五年。
她玩邪术,弄人心,她这般聪明,怎会不知自己行的是一条步步皆错的道路。
她压根就没打算前程似锦的走下去,所以仗着白阳的偏爱,可劲儿折腾自己的人生与性命。
即便现在此刻,她似乎都没把自己的性命太当回事。
青枝没再答话,刀锋冷厉抬起,划破她的眉心,一颗鲜血飞溅而出,他亦是反手划破自己的手腕,同时一颗血珠飞出。
一人一妖的两颗血珠就这般无重量的漂浮在空中,缓缓相容,然后消失。
婷言问道:“这是做什么?”
青枝道:“在‘一滴血’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有新人想加入‘一滴血’,需得寻引渡人引荐加入。
从今日起,以血为荐,我便是你的引渡人。”
婷言怔怔地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他这样冷酷无情的一个人竟真的这么容易相信她所说的话。
前一刻,他的杀心可不是假的。
婷言笑道:“你便不怕我来日反水,像害白元铎那般来害你?”
青枝道:“毫无威胁的钝刀驾驭起来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浪费心力。
而越是危险锋利的刀,入手之下,才能伤敌万千。”
他杀她,是因为她对‘一滴血’有威胁。
他留她,亦是因为,她对‘一滴血’同样能够创造出相对应的价值。
“更何况……”青枝朝着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婷言伸出一只手掌,轻轻笑了一下。
原本他单薄低垂的眼梢犹如寒霜笼着,这一笑之下却如寒冰乍破,倒有几分清丽的模样:
“我倒是并不认为有哪只妖精入了‘一滴血’还会想着要离开的。”
婷言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被那只手掌缓缓扶起身来,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那张笑容:“你竟有如此信心?”
“并非是我有信心,而是在这个不公的世道里,天下妖修们,真的很需要‘一滴血’这样的存在。”
青枝面上的笑意转瞬即逝,这让妖狐婷言有些失望。
“毕竟在这里,却是能够真正做到人与妖和平共处,到你真的有一日习惯与身边的同伴生死相托的时候。
你便会理解到生命真正的意义,到那个时候……你便不会像现在这般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
没想到如此冷血之人,也能说出这般令人动心向往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