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晚宴,最终以哈桑将军的醉酒吟诗宣告结束。 倪秋亲自把哈桑送到了招待所,这里的条件虽不比市内的星级酒店,但也要比统帅部的员工宿舍好多了。 回去的路上,倪秋一直在心里问自己,人性究竟可以复杂到什么程度…… 看似轻狂孤傲的哈桑将军,居然也有软弱诗情的一面,对军中的权力斗争更是深谙其道。 辛胜·阿萨德贵为参谋总长,对他一向礼待有加、委以重任,却被莫洛夫、叶契夫、哈桑将军视若猛兽。 倪秋从未想到自己会以雇佣兵的身份参与到权力斗争,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又该偏向哪一边,不是因为利益两难,而是他不知道谁对谁错。 但身为华夏人,五千年的历史已经告诉他很多道理。 比如,开国皇帝总是会身不由己的诛杀功臣,像是一条谁也逃不过铁律。 身陷囹圄的伊萨姆能否躲过一劫? 倪秋持悲观态度。 因为伊萨姆没有张良的洒脱、没有萧何的理智,更没有王翦急流勇退的决心。 而一个将领,如果太过于胸怀天下,就会成为君王的掣肘。虽然文明已经发展了上千年,不可同日而语,但 人性的弱点是相通的。 就在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身后的跟屁虫福特忽然发问。 “老大,你觉得哈桑将军还会反对‘大黎明’行动吗?” “不会。” 倪秋回答很肯定,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叹声说道: “其实哈桑并不是真的反对,毕竟他的儿子死在恐怖组织手里……” “他只是因为不知道俄军要撤兵,所以出于对政—府军的忠诚才有的判断。” “现在代尔祖尔危机,无论是解围还是突围都需要25师的驰援,哈桑不可能坐视不管。” 福特又追问道:“那么统帅部会答应哈桑的要求吗?伊萨姆将军会交出兵权吗?” “统帅部不确定,但伊萨姆将军绝不会同意,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那老大会偏向哪一边?是像哈桑说的那样保护伊萨姆,还是继续相信辛胜呢?” 路灯昏黄,倪秋看不清福特脸上的表情,却也仿佛看到了眼神里的希冀,于是笑着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相信哈桑,让伊萨姆将军及时抽身。” “福特啊,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倪秋头脑发晕,胃里也是翻江倒海。他掏出香烟坐在路灯 下,一边搜罗着打火机,一边感叹着说道: “不要在没有依据的情况下肆意揣测人性,比如哈桑,你觉得他是为老将军考虑,但也有可能是为了排除异己。这就是人性,充满了骗局。” 福特掏出打火机为倪秋点燃香烟,试探着问道:“那老大是打算继续相信辛胜吗?” 倪秋摇了摇头: “不,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知道,如果把伊萨姆将军撤回来,那代尔祖尔的几十万百姓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黎明’行动无法取消,如果伊萨姆将军注定成为牺牲品,那我也无能为力。” “将军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倪秋说完便感到莫名的愤怒,不知是为了悲凉的世道,还是由于骤然起身的缘故,一时间连连作呕,将晚宴上的名贵酒水全都吐了出来。 福特连忙上前搀扶,看着倪秋痛苦的表情,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纵观整个佣兵史,倪秋的成就可谓是天花板级别了,却依然无法泯灭战争背后的肮脏与邪恶,这或许就是战争的可怕之处吧。 正义与邪恶,在战争里就会变得不那么清晰。 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福特望向乌云遍 布的夜空,眉头越皱越深。这堂课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注定消化不良了。 …… 翌日清晨,阿勒颇下起了绵绵细雨。 倪秋早早的来到作战处,或许是把酒水都吐出去的缘故,他并没有宿醉后的种种不适,反而头脑异常清明。 因为辛胜只给了三天时间,自然不能再毫无头绪的翻译资料了,更何况敌情信息随时都在变,看了也没用。 所以整整一上午,倪秋都坐在地图前冥思苦想,偶尔会把其他参谋叫过来一起探讨,但始终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战略体系。 午饭时间,叶夫根尼又一次唉声叹气的回来了,看到倪秋依旧在钻研地图,便苦笑着问道: “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去吃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