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还没等回身就先笑了,这兄弟多就是好,前面有个能搭把手的李治,后面还有个能挑大梁的李恪。
李恪忍不住也笑吟吟的插上了嘴,他说道:“依我看,寻常宜行节俭事,新春莫过淡泊年。”
李恪态度上稍温和一点,他说平常确实是该行节俭事,但是过年就别省着过了。
“吴王此言谬哉。”高文敏也是生来一双青白眼,对皇嫡子还客气些,对李恪就没那么客气了:“一曝十寒有什么意义?到底还是,寻常谨行节俭事,新春慎过淡泊年。”
平常要节俭这是一定的,新春更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能铺张,因为新春特别容易浪费,所以要更加注意节俭为上。
李泰又不费劲的瞪了高文敏一眼,理都没理他,转过身来对李治说道:“七个字也短,咱们来八个字的,行节俭事、事事节俭。”
李泰这上联出的,等于把下联的答案直接给出来了,李治可开心坏了,大声的嚷道:“过淡泊年、年年淡泊。”
谁爱过淡泊年谁就过去吧,越过越淡泊,一年穷年年穷,穷到底。
他们兄弟三个齐心协力的对付高文敏一个人,高文敏心里这个气,他思索着不能放弃,一定要压住他们,于是他咬牙说道:“不行节俭事,长过淡泊年。”
论道理,这句话绝对有理,但是他偷换了概念,他说的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不行节俭事,这样下去必定是年年要过淡泊年,啥好日子不得造穷了?
李泰嘴角微挑,刚要说话,李恪也噙着笑意,刚要张嘴,这时后面传来一串不冷不热的笑声。
他们回头一看却是房玄龄正笑呵呵的看着魏征,他说道:“看他们说的热闹,你不参与参与?”
魏征平常有病在家养着,没病在家装病,很少来上朝,自从这大殿装修之后,他是天天积极的来上朝,也不怎么发言,就喜欢在这热炕头,呃不,热地面上坐着。
“你想说就说,扯我做什么?”魏征眼睛都懒得睁,屁股更懒得抬。
房玄龄也没有起身,就坐着说道:“好,那我也来一个吧。”他还清了清嗓子,说道:“家贫必行节俭事,心欢岂过淡泊年?”
家要是穷,那就必须得行节俭事,吃了上顿愁下顿,想不节俭也做不到。心情要是好,谁甘心大过年啃咸菜?忆苦思甜教育也没有在大年除夕夜教育的。
李世民坐在上面笑微微的轻轻点了点头,要说正中靶心还得是房玄龄,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年突然要过个奢侈年。
平常这朝堂上的人,说有一个算一个,那是夸张了,绝大多数都是比着赛似的节俭,大唐的朝臣赚钱能力都是零,除了薪俸再无产业。
薪俸养一家人已是艰难,还都有个散财的好习惯,结果就是穷成了习惯,穷还成了符号,谁穷谁光荣。
但是在这件事上,却没有一个人支持高文敏的观点,因为大家都了解皇帝,知道他奢侈不到哪儿去,也知道他纵然奢侈一回也不会变成常态。
不像有的人吃过一次奢侈的甜,就再也不想吃节俭的苦了,李世民奢侈一回能心疼好几年,你越拦着他,他越有兴趣,你让他随便奢侈一把,然后他自己就知道肉疼了。
房玄龄说的好不好,对不对都没有关系,只要他一张嘴,高文敏的心就自然的一哆嗦,脑筋都打了个结,就好像一只小鸡突然遇到了俯冲向下的雄鹰。
高文敏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特意一扭头不肯看他,这事他可不帮着高文敏说话。
同样的心情不只李世民有,长孙家也过了两个淡泊年了,今年不管别人家怎么样,长孙无忌是必须得过个好年。
长孙皇后去世之后,长孙无忌和皇家一样,到过年的时候就在家里守着不出门,不去给别人拜年,也不接受别人来家里拜年,大门紧闭的年他过够了。
长孙无忌不替他说话,他向后随意的扫一眼,本想找个帮手出来,结果他这一眼扫到了魏征身上,魏征正半睁着眼盯着他,目光相触他不免又是一哆嗦。
可惹不起这个老家伙,他迅速的移开目光,可还是晚了,魏征比房玄龄有礼貌点,他慢慢的站了起来。
魏征虽然站了起来,也没往中间走,就看着高文敏来了一句:“你们说的道理我都听明白了,可我也有一联,我却想不明白。”
魏征这话说的,别人说话他都听明白了,他自己有句话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这逻辑正常吗?
魏征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慢慢的说道:“我就想不明白那种,自家不行节俭事,他人须过淡泊年,是怎样的心态?”
魏征不像房玄龄那么客气,还跟他讲讲道理,讲什么道理,直接戳他肺管子就完了,我不是来跟你讲理的,我是来骂你的。
高文敏在这儿义正辞严的说皇上不节俭了,皇上不过淡泊年了,他自己过淡泊年了吗?
魏征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别说插嘴连倒口气的工夫都没给他留,连珠炮似的向他发起了问。
“长山县笋尖一百七十斤,可是你驸马府近日所购?彩绸云锦四十匹,可是你驸马府近日所购?白狐裘一十三件,可是你驸马府近日所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