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城墙依然如同金色的巨龙般保护着城里的人们也欢迎着远行归来的人们。
出城的人看到这条巨龙脚步是恋恋不舍的沉重,回城的人看到这条巨龙心情是近乡情怯的忐忑。
“阿爷,”李泰指着城墙笑吟吟地问:“你看咱们的城墙可有什么不同么?”
城墙就是城墙能有什么不同?李世民笑着抻长了脖子,目光送远好好地望了一会儿,他哈哈一笑,说道:“高了寸许,你新修城墙了。”
修城墙没什么新鲜的,大唐的城墙是用黄土和泥砌成的,一下雨城墙就会被冲得矮上一点,天一放晴就要修城墙。
当然雨不是特别大的话,也没必要逢雨就修,有时候几年才修一次城墙。
李泰竖起大拇指,赞道:“阿爷好眼力。”接着又很得意地说道:“这次修城墙可不是光修个皮,还加了骨。”
“又胡说,城墙如何加骨?”李世民笑着白了他一眼,这个儿子样样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喜欢绕弯子。
李泰就笑呵呵地不说话,李世民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说道:“你烧砖砌城墙了?”
李泰双手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阿爷圣明!”
“我的天,真是大手笔。”李世民使劲地瞪着眼睛盯着城墙看,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来,看上去就和以前是一样的,但坚固程度那是不同可日而语的。
李泰早在李世民上次东征的时候,就派人开采地表煤,用煤来代替木材做燃料。
一个新事物总是要经历从无到有、从有到多、从多到精的过程,有了想法不等于立马就能实现。
这几年李泰断断续续的没少用砖来修补城墙,可都是边边角角的填补,这次是完全用砖砌的城墙,然后再用黄泥土把城墙包裹一圈。
李世民一直不同意这么修城墙,没别的原因,就是抠,他可省不得钱这么干。
李泰也不比他爹大方多少,他能这么修城墙是因为成本下来了,随着煤的开采量加大,烧砖已经不是事了。
煤现在不是贵族专属的高档货,而是平常百姓都用得起的大路货,煤的开采和应用使得长安的都城地位彻底稳固了下来。
如果没有煤的话,长安最多还能撑五六十年就得迁都,因为木材不够,木材的成长速度太慢,经受不起百万人口的大城消耗。
另外还有一个硬伤就是排水排污系统的不完善,不完善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几乎没有吧。
短时间人口少还能应付,时间一长人口一多,一个城市没有合理的排水排污系统,那是无法想像的事情。
煤的普及成功解决了这个难题,大唐并不是没有人才,不是没人想过这个问题,而是无法解决。
排水排污系统首先你得有管道吧?管道用竹筒子能行吗?肯定是不行的,以前用土陶制作管道,由于木材为燃料,火的温度不够,炼制的时间过长,烧出来的陶管道仅够供应皇宫使用。
现在烧砖不是事了,烧制土陶管道更不是事了,一个煤字,解决了两大难题,长安的迁都之患终于彻底地消除了。
不显山不露水之中,李泰又为大唐做了两件功莫大焉的好事,他把这两件事当做迎接老爹归来的礼物,送给老爹两份不大不小的喜讯,只希望老爹能够心生欢喜。
李泰喜滋滋地说着,李世民笑微微地听着,从辽东大战到泰山封禅所有大的愿望都实现了。
这一辈子真的可以说是足够圆满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担心他的肩膀还挑不起大唐江山的重量。
如今看来他的远见、眼光、胸怀、担当、能力,方方面面都不逊色于自己,甚至都超越了自己,至少是超越了年轻时的自己。
李世民回想着自己的一生,无论文治武功还是对后辈的培养,都完美得无话可说。
越想越开心,他便哈哈大笑起来,不一会儿就笑得满面通红,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阿爷,何事发笑啊?”李泰都让他吓毛了,一边伸手顺着他的胸膛抚摸,一边劝着他:“不要笑了,阿爷,狂笑也是会伤身的。”
李世民伸手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突然间头疼得厉害,他也不敢大笑了,笑声渐渐的弱了下来,脸色也慢慢地恢复到了正常。
“没什么,心情好就想笑。”李世民笑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着銮驾慢慢地走向城门,他慢慢地说道:“有你这样贤孝的儿子,我就是现在死了,又什么可难过的呢?”
“阿爷,做儿子的纵然割肉奉亲也还是难以偿还父母恩情之万一,何谈贤孝二字?”李泰微笑着说道:“能在阿爷跟前尽孝,是儿子的幸事。”
“既然你如此遵从孝道,那我问你真正的孝是什么?”李世民像个考问弟子的老先生一样,半眯着眼睛等着李泰的回答。
这句话放在普通人身上很好回答,孝道当然首先就是要照顾好父母的衣食冷暖,但是太子能这样回答皇帝吗?
皇帝需要的是一个能治理好国家的太子,而不是一个能在床前进孝的护工。
李泰不知道老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中规中矩地答道:“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