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东征这回事别说八字没一撇,连一点都还没有呢,李世民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就算真的定准了要二次东征,这也不是必须马上就办的急事,战船这不还停留在图纸阶段呢嘛,怎么也得把船造出来才能开始商量打谁,现在说打谁都只能是说说罢了。
眼下更急的事是安稳朝堂,是考虑怎么处置那些被冠上谋反罪名的重臣。
所有这些被关押起来的人里面,最为重要的人物就是长孙无忌,可以说其余的人都是褚遂良随便拖下水来给长孙无忌陪绑的。
褚遂良告的那些人全是皇族人物,李道宗、李元景还有三个驸马,三个驸马必然牵连三个公主。
李世民没有可能一刀下去把这些人全都砍了吧?毕竟没有什么实证,无缘无故杀这么多的亲眷,李世民应该下不去手。
那如果这些人都能活命的话,凭什么只杀长孙无忌一人?
毕竟长孙无忌从打天下到治天下功劳都不小,李世民是个念旧情的人,饶过长孙无忌一命的可能性很大。
谁都知道上意决定一切,褚遂良能做的就是给皇帝铺个台阶,替长孙无忌多争取一点时间,希望皇帝的怒火降下来之后能网开一面。
褚遂良赌的是长孙无忌的圣宠仍在,长孙无忌不可能谋反,他只要没触到皇帝的逆鳞,皇帝不可能想让他死,皇帝不想让他死,他就死不了。
褚遂良千算万算,没算到长孙无忌虽然没有篡夺大宝的心,却起了弑君的念,这不是触不触龙鳞的事了,这是想要龙命。
李治几次三番地在李世民面前告长孙无忌的状,李世民一次不信两次不信,禁得起嫡亲儿子反复地说吗?
毒杀阎婉的断肠草,毒杀吕幸的茶叶,像一柄剑的两侧刃狠狠地扎在了李世民的心上。
至于长孙无忌矫诏也好,长孙府上搜出龙袍也好,甚至直通玄武门外的地道,李世民都没往心里去。
矫不矫诏的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而已,无论给李泰的是给李恪的诏书,上面都没有玉玺大印,当时朝政由长孙无忌一个人掌理,这两份诏书说它合法就合法了。
龙不龙袍的不过就是一件衣裳而已,如果这龙袍与长孙无忌无关,李世民是下不去狠心杀他的,除非有实证证明这龙袍确实是长孙无忌私制的。
地不地道的不过就是一段路而已,在别人看来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那是为了造反才挖的,而李世民则怀疑是阎婉为了偷情方便才挖的。
处置别人李世民都能干脆利落,唯有长孙无忌他是前思后想的犹豫不决,论公王法条条没有理由饶过他,论私这半生的交情也早已在明争暗斗的交锋中变得千疮百孔了。
刚想不管不顾地就特赦长孙无忌一回,陈文一件白色龙袍拿过来,他立马改了主意,刚坚定了要杀长孙无忌的心,没想到李泰又替舅父求上了情。
李世民正盯着楼船的图纸兴致勃勃地看着,李泰忽然轻声地说了句:“阿爷,饶我舅父一条生路吧,行吗?”
李泰对长孙无忌没有一点好感,他都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在睡梦中把长孙无忌劈了个人首异处。
当得知阎婉和自己的八字相克,而长孙无忌十进阎府替自己求亲时,李泰就暗暗地发誓,早晚要取长孙无忌的性命,不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之所以开口求这个人情,完全是心疼自己的老爹,看老爹熬得心血都要干了,头上的白发像雨后的春笋似地往出冒,他不由得暗叹一声,杀人固然痛快,饶人又有何妨?
杀长孙无忌,对老爹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饶长孙无忌,这世上也就是多一个人活着,他还能掀起什么浪来?
想起老爹待自己的种种,自己不该给老爹添上一份舒心吗?于是他就违着心地替长孙无忌求了个情。
李世民闻言心头一颤,他属实是没想到李泰能替他舅父求情,自己曾经探询过他的态度,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想要弄死长孙无忌的心情却表达得很是坚决。
是什么让他改了主意?
李世民抚摸着设计图的手指一顿,装作没听见李泰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细语地说了句:“给我个理由。”
“儿近几日翻阅《贞观律令》,发现律法条文过于简练,一句话可作多种解读的地方比比皆是,甚至有的条文完全可以解读出相反的意思来。”
李泰早就提出过让长孙无忌编撰《唐律疏议》,长孙无忌觉得李泰就是故意消遣他,谁家好人没事给《宪法》写本解释说明书?
只不过太子下了令,他不好公然违背,直到今时今日,好多年过去了,他才写出了三分之一左右。
李世民淡然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贞观律》是长孙无忌主编的,这不代表《唐律疏议》就必须要由长孙无忌来写,这个事可能长孙无忌做起来最顺手,但不代表别人就做不来。
李泰给出的这个理由谈不上牵强,但绝对的不充分,显然这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屋内的光线渐渐地明亮起来,李世民知道时间不早了,他把图纸折起来又递给了李泰:“走吧,该上朝了。”
“哦。”李泰接过图纸塞回到袖子里,跟在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