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十分地柔和,清风徐徐还带着丝丝暖意,阳光大好又不炽烈,大片的光洒进来,照耀得宣政殿内特别地窗明几净。
小朝议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气氛都是很轻松的,说说笑笑中谈古论今,多少大事都在嘻嘻哈哈间一锤定音。
然而今天,此时此刻,宣政殿里竟没有一点声息,安静得就像屋子里没有人一样,几十个人仿佛都是木雕泥塑的一般,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满屋子的人全都盯着许敬宗,许敬宗张嘴就说长孙无忌有谋逆之心,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没人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许敬宗居然状告长孙无忌谋反,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许敬宗应该是长孙无忌的人,就算长孙无忌真有谋逆的心,他也应该是同谋才对,他怎么跳出来揭发上长孙无忌了?
第二许敬宗应该是没有跟长孙无忌做对的胆量和实力,满朝中谁不知道长孙无忌是御前第一红人?想搬倒长孙无忌,就凭几句空话是可能的吗?
第三许敬宗这纯粹就是诬告,哪怕是心里恨不得把长孙无忌五马分尸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长孙无忌对大唐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
许敬宗微抬头,撩眼皮看向向他发问的晋王李治,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随之把目光移到了李治的身上。
刚刚许敬宗说出长孙无忌有谋逆之心的时候,李世民一怒拍案而起,与此同时长孙无忌一跃而起,坐在长孙无忌前面的晋王虽然起身比他们两个略晚了一步,嘴却快人一步地喝问了一句:“你说此话,有何为凭?”
长孙无忌嘴角微动,想要向上挑却没有挑上去,心底里涌起一丝温暖。
雉奴果然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扶持之心,自己有事的时候,他第一个跳出来,比自己还要着急,这孩子果然重情重义。
李世民嘴角微抿了一下,满满的无奈全都压在眼底,心底里涌起一丝苦涩。
雉奴果然还是不够成熟,有事的时候,一点都沉不住气,这么急三火四地冲出来干什么?
让人看着你一脸急切,一副恨舅舅不死的模样,你觉得对你的名声有益还是有损?
李治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于急迫了,他肩膀悄悄地向下垮了一下,静静地看着许敬宗。
“臣启陛下”许敬宗朝上一揖,清晰有力地说道:“长孙无忌的家庙里搜出龙袍一件、通敌书信十数封,并有密道直通玄武门外。”
“你放屁!”长孙无忌暴喝一声,伸手摸了一下腰间,进宫时佩刀早已卸下,一把只摸了个空,便直接抬腿朝他踹了过去。
“欸~”坐在长孙无忌旁边的李道宗拦腰抱住了他,并轻轻地劝道:“清者自清,何须着急?”
长孙无忌的鞋尖在许敬宗的衣服边缘画了个圈,他收住脚,怒不可遏地指着许敬宗骂道:“好你个贱狗奴,我对你何等信任?让你守着家庙,你居然栽脏陷害于我!”
许敬宗连个眼神都没往长孙无忌身上飘,他就淡然自若地说道:“铁证如山怎么是我陷害你?你纵然对我有恩,我也不能包庇你谋逆叛国之罪。”
“好!”李世民猛地一捶桌子,吓得桌子一激灵,只见他凶神恶煞一般地盯着许敬宗:“你说的铁证如山,如若查出半个字的假来,诬告国公,其罪非轻。”
“臣愿以三族性命做保。”许敬宗抱拳长揖:“尉迟恭能做证,臣所言字字属实。”
尉迟恭奉李治的命令一直在长孙家庙守着了,如意公主一直没有找到,他便一直没有离开,李治要求的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
公主是在家庙失踪的,把家庙围起来也是人之常情,仔细搜查是为了寻找些蛛丝马迹,看看能不能找到公主离去的线索。
谁也没想到竟然搜出来一间暗藏着的密室,密室里有一件崭新的龙袍,褚黄的五爪金龙。
这龙袍已经是赖无可赖的罪证了,密室里居然还搜出十多封用突厥语书写的信件。
这还不算,密室之内还有密道,沿着密道走出去,出口在玄武门对面的密林之中,这密道也是赖无可赖的死罪了。
玄武门就是太极宫的北门,出玄武门不远就是一片密林,密林后面是荒郊,再往北就是山。
平常密林里不允许有大量的人活动,偶尔几个人路过可以,并且允许百姓结伴到荒郊去游玩、挖野菜或者上北山打个猎什么的。
该说不说的,咱大唐皇帝就是很自信,这么重要的地方并不设防,用李世民的话说,连自己的子民百姓都要像防贼一样地盯着,那这个皇帝是不合格的。
玄武门对于皇宫来说是个异常重要的存在,李世民的天下就是在玄武门杀出来的,所以他虽然没有把玄武门外划为禁区,也没有设防,但并不等于他不重视。
长孙无忌家的北院墙和皇宫的北院墙平齐,也就是说玄武门外有任何事情,长孙无忌都能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这也体现了长孙无忌的地位,什么叫当朝第一外戚。
长孙家庙本身就是一座瞭望塔,在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皇宫侍卫调动,再配上一条直通玄武门的密道,不是要造反是要干什么?难道还能是为了进皇宫串门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