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长孙无忌正心焦地数着滴漏、盯着燃烧到一半的檀香,忽然听下人来报说李恪越狱而出,已经被暗卫射死街头了,他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心头掠过一惊随之又是一喜。
“哈哈哈,李为德也不过如此,陛下还说什么‘吴王恪英果类我’,他差得远呢。”
长孙无忌没想到李恪遇事是如此的没有章程,平时看他还有几分的沉稳,想不到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他也会慌,也会失智。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长孙无忌此时都心乱如麻得坐立难安,何况被关押在牢房里的李恪?
李恪毕竟也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年纪也轻,遇事不慌那是没遇上大事,这生死关头你还指望他心静如水么?
长孙无忌抬腿就往外走,外面漆黑一团,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黎明前的黑暗总是特别的阴冷,不过这也预示着天就快亮了。
“寅时了吧?”长孙无忌喃喃地说着话又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自己家的方向,为了弄死李恪,自己连家都没回,也不知道长乐此时怎么样了。
长孙无忌现在最怕的都不是陌生人会来报什么事,而是最怕家里的下人过来报事。
“唉。”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太多的时候真的是身不由自己,明知道长乐正在挣命的关口上,长孙无忌这根顶梁柱却不能回到长孙府。
长孙无忌抬头仰望夜空,暗暗地在心里祈祷了一句“愿老天保佑丽质,多捱个一时半刻的,天亮我便回家。”
无论如何长孙无忌都得先把李恪这面的事解决好,李恪被射死在大牢外的长街上,他必须要过去看看。
李恪到底是畏罪越狱,还是勾结候龙归的人心怀不轨,总得过去看看才能决定如何定性更为稳妥。
刑部大牢门外虽然没有行人,却依然被封锁了起来,许多的兵士手持火把而立,照得街边亮如白昼。
“大司徒至!”随着一声高喝,兵士们训练有素地向两旁闪开。
洁白的蟒龙袍特别的显眼,可怜尸身倒在泥土地上,血渍、泥污、水痕比赛似地玷辱着蟒龙袍的威严。
长孙无忌脚步稳健地向前走着,离尸身还有数尺,他的眼睛紧紧地眯了起来,嘴角缓缓地向上挑起。
死者穿着蟒龙袍,腰间还坠着一块洁白的玉佩,身体蜷曲,侧脸贴地,长孙无忌一眼就看出那人绝不是李恪。
连脸都不用看,他那双普通的鞋子就暴露了他的贫穷,李恪日常穿的都是绣花的鹿皮薄靴,上面还镶嵌着熠熠生辉的宝石。
长孙无忌满意地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是李为德该有的智慧,他若果真这么容易就走出大牢,然后被以越狱之名射杀,长孙无忌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不过纵然李恪料到了因果,又有什么用呢?这个人身上的蟒龙袍就可以证明李恪和候龙归人的关系很深,这就可以定他的罪了。
长孙无忌不怕李恪耍任何的花招,他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铁锅里的大鹅,再怎么蹦跶都一样是死路一条。
长孙无忌一声令下,把看守李恪的人全都抓起来严查细审,看守李恪的人只有七个而已,街头还死了一个,众兵丁一涌而上,迅速地把这六个人全都控制了起来。
李恪亲眼看着那个狱卒和牢头被一拥而来的兵士们押走了,一刹时大牢内就只有李恪一个人了,牢门还没有上锁。
李恪孤零零地站在栅门后面,长长的过道上连一丁点的声息都没有,大有一种尘归尘、土归土的寂静感。
长孙无忌可没空先来看李恪,他得先弄到那六个人的口供,有了他们的口供就可以证明李恪是候龙归的少主。
有了证据就好办了,跟候龙归有关的事都是他做主,他大可以直接判李恪个死罪或是流放。
那六个候龙归的人倒也好审,这天底下能熬得住刑的硬汉本就不多,硬气只不过是因为酷刑没有加到他的身上而已。
再好办的事也需要时间,长孙无忌拿到心满意足的供词时,天已经微微地放亮了。
李恪在牢中站了整整一夜,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时节,却连个送饭的狱卒也没有,他饿得肚子咕咕叫,只得倒吸一口凉气,可惜干噎空气也不抵饱。
说没动静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有动静就有个大动静,过道的尽头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一听就是来了不少的人。
长孙无忌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许多的人,他的微昂着头,目光送远。
远远地看到过道末端有一扇栅门半开着,纵然整个院子都没有一个看守的人,纵然牢门大开,李恪依然没有踏出牢门一步。
长孙无忌的目光微冷,这时候李恪已经是煮熟的鸭子了,他走出牢门扣他个越狱的罪名,他不走出牢门,那就扣他个知罪心虚的帽子。
李恪当然不会走出牢门,他深知走到外面就等于是走完了人生的路。死在外面,无论是谁再谈起这件事,都会先笑自己够蠢。
他当然也知道留下来同样的没有活路,但是他已经被逼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至少死在牢里,早晚会有人给自己报仇的。
“李恪,李为德。”长孙无忌来到栅门前,冷冷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