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历过的人可能不知道,人的心情可以在一秒钟之内迅速地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这种滋味真是谁尝谁知道。
上一秒李世民还心存幻想,指望长孙家是真的对长乐好,他还下决心要护佑长孙家到底,下一秒就听到李治提起那年长街赐食,给长乐讨口彩的事。
满京中数万百姓,还有许多番邦的人,有领烤乌鱼的,也有没领的,无论是路过的、看热闹的还是参与其中的,只有说好话的,没有说坏话的,唯一一个捣乱的人就出自长孙府。
如果不是李淳风出招来化解,如果不是李云霞尽职尽责,说不定祈福就前功尽弃了。
别说阎婉是皇帝硬塞到长孙家的,长孙无忌想把阎婉硬塞到李泰手里的时候,他的亲情在哪儿呢?
自己还总是反复琢磨,对长孙下手是不是太过绝情了,长孙对自己到底有多少情?
有些情谊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长乐病成这个样子,这些年来李泰又是为长乐祈福又是倾尽心力地寻医问药,长孙家连张招医榜也没出。
是到下决心的时候了,长孙也猖狂得够久了,这一次无论他对付的人是谁,但有一丝冤枉,绝对给他来个公事公办,顺便再翻翻旧账,长孙的罪证也攒得差不多了,单单毒杀张宝一案就足以把他一捋到底的了。
这些是大事也是公事,都还可以往后排,李世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长乐的事。
本来已经绝望了,玄奘一句话让他燃起了希望,希望的小火苗又被他一下子给浇灭了。
这一起一落的落差使得人心都一坠一坠地疼,他微微抬起的眼神中闪烁着令人心疼的慌张,他的嘴唇都微微地有点颤抖。
长乐的病看起来并不凶,就只是偶尔咳嗽几声,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而已,但是所有的御医都说她的命不久长,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离开了。
没有一个人敢给出大概时限,李世民每天都感觉倍受煎熬,他见玄奘把祈福的事说得这么准,便问道:“公主的寿限几何,你且说来。”
玄奘只是个精通佛法的和尚,他也看不着生死薄,他哪知道长乐公主还能活多久?
“陛下”玄奘无奈地回道:“贫僧不通占卜之术,不敢妄言。”
占卜之术?这四个字说得李世民犹如是醍醐灌顶,这种事应该找会算卦的才对。
算卦不用多说,当然是找袁天罡和李淳风了,袁天罡不好找,李淳风不是刚回来吗?就在芙蓉园睡大觉,呃不,练躺功呢。
李世民没有再和玄奘多说一句废话,直接站起身来就走,众人自然是紧紧跟随。
兴冲冲地过来,急匆匆地离开,祈福进行得无与伦比地快,连流程都没走完就结束了。
来的时候这群殿下是一人一顶大轿,回去的时候城阳钻进了长乐的轿子里,不是轿子不够,而是姐妹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分分秒秒都恨不得不眨眼地珍惜。
在人前长乐表现得很坚强,脸上总是挂着不掺假的笑,这会儿放下轿帘,她的脸也随之一垮,再也撑不起勉为其难的笑容。
城阳见她仿佛一瞬间就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丧的神情看起来都有点瘆人,便安慰她道:“阿姐,你不必多想,吉人自有天相,莫听那秃僧胡说,依我看你定能长命百岁。”
“你阿姐我的命,就只剩下不到八天了。”
长乐说着身子一歪,半靠在城阳的身上,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边抽泣边按压眼角,还轻轻地捂着嘴,怕声音传到外面去,惹家人跟着忧心。
“这又是听谁胡说来的?哪有人能预知别人寿限的呢?”城阳搂着长乐,轻轻地说道:“那个玄奘秃驴也算得上是道行最深的和尚了,他都不敢说知道,别人岂不更是无稽之谈了?”
“和尚未必就懂得测算之事,我跟你说,你莫告诉别人。”长乐微微坐正了一点,小声说道:“是袁天罡算出来的,定然不会错。”
“你请袁天罡算的?”城阳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便质疑道:“这种事算不准的吧?”
“不是我请的,是舅父请的,可巧被我的侍女听到了,她便告诉了我。”长乐抹了把眼泪,深深地叹了一声:“我的病我最是清楚,八天只怕我都熬不到呢。”
一句话说得城阳声泪俱下,这么长时间以来,谁不是忍着悲痛的心情,拼了命地演出一副笑容给对方?
很快回到了芙蓉园,李世民说他想要休息一会儿,让殿下们自己玩,然后他刚进屋就派人去叫李淳风。
李淳风还没来,先有人来报说城阳公主哭得眼睛都肿了。
李世民一听赶紧派人去请城阳,城阳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无缘无故就哭的,必须得过问一下才能放心。
城阳也没必要说谎,便对李世民实话实说道:“看阿姐病得这么厉害,儿只是一时难过而已。”
李世民也猜到是这么回事了,只是担心有别的事,既然没有,那就最好了,便开口劝了劝城阳。
“你阿姐的病或许真的是天意,你好好休息一下,莫让她看到你这个模样,不然她也会跟着哭的。”
“儿知道。”城阳低头应了一声,说道:“就是阿姐先哭了,我才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