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得李治呆若木鸡,惊得他连气都不会喘气了。
长孙无忌很有耐心,就笑微微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他才眨了一下眼睛,猛地冲着长孙无忌吼了起来:“你说我阿爷喝了那个药?”
李治指着药罐子的手颤出了幻影,盯着长孙无忌的眼睛流出了长长的两行热泪。
自从二哥离开京城,这两年阿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十天有八天在病中,虽然病的不是很重,但病的确实够久。
李治一开始听说阿爷病了也跟着着急,时常的过去嘘寒问暖,后来时间久了,发现阿爷也没什么大事。
阿爷自己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也觉得习惯了,渐渐地不往心里去了,听说阿爷病了,他也不怎么着急,都病成常态了,几天就好了。
现在突然听说阿爷用这种毒药续命,他的天立时就崩塌了,震惊、难过、慌张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迅速地冷静下来之后,定定地盯着长孙无忌,眼里开始有了恐惧。
娘已经走了,皇姐眼看着就要走了,阿爷竟然也要走了,二哥和大哥都在外面,眼前只有这么一个权势滔天的舅舅,他会不会杀了我?
李治猛然间想起了二哥临走时的叮嘱,做梦也没想到二哥的话居然会变成现实。
那是遍地石榴花开的季节,二哥把自己叫进东宫的密室,就是李承乾打造的那个冰窟式宫殿。
冰窟里面的宝藏已经被搬空了,但冰窟里面的样貌基本没有遭到破坏,李治很欣喜二哥带自己进来玩,没想到二哥张嘴说出的话比冰窟的温度还低。
当时李治闹着要跟李泰一起去灵州,李泰则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跟我一起走的事,你就别想了,万无可能。”
李治想跟二哥讲讲道理,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不就是二哥说过的话吗?什么自己只跟着走路,不参与任何事,绝不拖后腿。
李治想跟二哥撒撒娇,什么一时一刻离不了二哥,什么对远方的向往早已深入骨髓。
然而无论是讲理还是讲情,李治都没来得及张开嘴说,甚至连个腹稿他也没有打完,就被李泰给打断了思路。
“大军出征在即,我没有时间听你胡搅蛮缠,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听,我说的每一句话你必须听进耳中、记于心内。”
“噢”李治很不情愿也很不在意点了一下头,他以为二哥不过就是叮咛他照顾自己和家人,嘱咐他好好用功读书之类的,说到底就是不想带自己走。
结果这些话李泰是一个字都没提,李泰也并不把这些琐碎的小事放在心上,张嘴就对他说起了大到关乎江山易色,小到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
为什么要选在冰殿里说?就因为这里真的没有别人,在皇宫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太难了。
李泰要和李治说的话,是不方便让任何人知道的,纵然他身为手掌实权的皇太子也不敢白纸黑字的留下把柄。
“雉奴”李泰双手轻轻地扶着李治肩膀,两眼满是认真地望他:“你记住,二哥走了以后,这天底下唯一值得真心信任的人就是阿爷,除了阿爷不要相信任何人。”
“嗯”李治点了点头,一想到二哥要走了,他就难过得想哭。
李泰也没时间安抚他的情绪,就继续说道:“如果阿爷和舅父闹了矛盾,你一定要站到舅父那边,但切记心必须在阿爷这边。”
“啊?”李治理解不上去了,这是什么话?他歪着脑袋问李泰:“他们两个怎么会闹矛盾,再说他们两个闹矛盾跟我也没关系啊。”
尽管明知道这里没有外人,李泰还是压低了一点声音:“还记得当初大哥被废,舅父主张立你为太子吗?现在我走了,说不定舅父会再次提出立你为太子,你觉得阿爷能答应吗?”
李治当时小脸煞白,他感觉这是二哥对他不放心了,于是有点惊慌地说道:“那你带我走呗。”
“三个嫡皇子都离开京城,阿爷身体又开始走下坡路了,万一有个大不讳,天下无主必然会烽火四起,而我们兄弟三个会成为全天下各路诸候的靶子。”
“那怎么办?”李治一把扯住李泰:“你也别走了,行不行?”
“不行,我说的都是万一的情况,未必会出现,只是我走之前,必须要做好最坏的设想,你懂吗?”
李泰拍了拍李治,笑微微地看着他。
“不用怕,你就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个懦弱听话的好孩子,尤其是听舅父的话,无论舅父说什么,你都要照办并且要办好,无论你有多不愿意,就是咬紧牙关地装也要装到二哥回来。”
李治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这个貌似也不难办,舅父还能让自己弑父叛国不成?自己还是个孩子,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听话就是了。
李治正在暗暗地腹诽着,李泰忽然说了句:“哪怕他让你弑父夺权,你也要指天誓日地表决心,感恩戴德地谢谢他为你谋划。”
“啊?”李治眼睛瞪得跟元宵节的灯笼似的:“舅父疯了?他有那么喜欢我吗?”
“以前他也不喜欢你,只不过你对他来说更好拿捏,你上位有利于保住长孙家的荣华富贵。如果父皇病重,他肯定特别想趁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