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贵为大唐第一外戚,乃是一等权贵人家,长孙无忌颇喜奢华,家里装修得一派富丽堂皇,然而这高门深院之内又有多少欢声笑语?
长孙无忌的书房很大,偌大的书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长孙无忌,一个是长孙无忌的舅父高士廉。
高士廉见长孙无忌面色凝重,又把下人都给打发出去了,就知道他有很大的事情要说,于是他正了正身姿,略紧张地看着长孙无忌。
“唉。”未曾说话,长孙无忌先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愁眉苦脸地把皇帝病倒了事跟高士廉说了一遍。
“我早就知道陛下这个病不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发作了。”长孙无忌耷拉着脑袋,感觉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偏生太子又刚刚出征。”
高士廉沉吟了片时,微眯着一双昏黄的老眼睛,慢慢地说道:“陛下这个病,太子心里有数吗?”
“嗯。”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说道:“惠褒心里是清楚的。”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高士廉分析道:“太子既然知道陛下随时可能发病,他怎么肯远行?他就不怕万一这时候出点什么意外,他可就回不来了。”
“御医说过这个病是年纪越大越容易发作,太子应该是想趁早把北方平定下来。”
长孙无忌知道高士廉的意思就是怀疑皇帝是装病,于是他说道:“目前是平定北方最好的时机,陛下若不是知道自己身体不行,太子能有机会去灵州么?”
高士廉也好,长孙无忌也罢,都是陪李世民一起打天下的人,李世民有多喜欢亲临战阵,他们比谁都了解。
东征高句丽那么好个大揽军功的机会,皇太子可是连根毛都没捞着,现在李世民要不是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他能老老实实地在大明宫里躺着?
李泰想去灵州,就算把眼珠子想冒血,也轮不到他去,李世民早就嗷的一嗓子蹿过去了。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探讨了半天,最后他们甥舅两个一致认为皇帝这次是真的病倒了,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后半生怕是要一直缠绵于病榻之上了。
“陛下病了,太子不在。”高士廉忍不住地嘴角上扬了起来:“这朝中大事你可要多多费心了。”
长孙无忌的地位那就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这二人全都脱岗了,一个在养病,一个在远行,没人能管得了长孙无忌了。
这回朝中的大事小事,肯定都是长孙无忌一个人说了算了,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这个时候你不下手去清理朝堂,还等什么时候呢?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长孙无忌还真的没想过这些,他只是纯纯地为皇帝的病情担心,他就勉强笑了笑,问道:“舅父,你见多识广,陛下这个病你有什么偏方吗?”
“这个嘛”高士廉还挺认真地回想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莫说没有什么偏方,就有也不能给陛下乱用啊。”
给皇帝找偏方?高士廉直接瞪了长孙无忌一眼,这真是找死呢。
太医院那么多御医都束手无策,你给整个偏方就能有用?这概率也太小了,风险可不小,九族都押上了。
长孙无忌愁得连连叹气,李世民不只是皇帝还是他的兄弟、他的妹夫、他的知己、他的发小。
从十几岁到今天,几十年来一起经风历雨,多少次生死与共、多少次甘苦同尝、多少次剖心以待。
从一起河边捉鱼到一起读书破题;从一起弹琴唱曲到一起吟诗下棋;从一起上阵杀敌到一起谋划布局……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值得长孙无忌用命去保护,那这个人一定是李世民,在长孙无忌心里,李世民是唯一一个比他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你可还记得那天在残阳酒楼上给萧瑀饯行时,我们说过的话吗?”
高士廉没那么多的愁绪萦怀,他笑呵呵地说道:“你不是说该好好地清理一下东宫了吗?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呀。”
长孙无忌心慌意乱地摇头叹气,他现在不想谈论这些事,也不想听任何的事,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我头疼难耐,舅父且请回吧。”
高士廉没想到长孙无忌居然直接赶他走,他的老脸“腾”地一下红过了脖子根。
“你?”高士廉站起来指着长孙无忌骂道:“早知道你是个榆木脑袋,当初就不该把你养大。”
长孙无忌幼年丧父,他和妹妹便投奔了舅舅高士廉,一共也就在高家住了不到三年,这份恩情就算是还不完了,但凡有一点不顺他意的地方,他就把这事翻出来挂在嘴上。
长孙无忌不想跟他吵架,便站起来朝他一揖:“舅父息怒,甥儿实在是头疼欲裂,并非有意轻慢舅父,望舅父明察。”
“哼!”高士廉狠狠地一甩袖子,胡子一撅一撅地走了出去。
高士廉走到了长孙府的大门之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有事找长孙无忌,让他给气得忘了说,想想又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事来的了。
“这个混账东西!”高士廉恨恨地骂了长孙无忌一句,然后抬头看看天,本打算进宫去看皇帝的,一看天时不早了,于是直接回了家。
长孙无忌目送高士廉出了房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