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城这次来,说是有私事。
私事就不能在矿场谈了?偏偏要走到外面。
他是怕人听了去?还是私事见不得人?
后来,张国全才知道,苏锦城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矿场的环境。
到处都是发黑的煤灰,掺杂了雪融化后的泥水,看起来脏污不堪。
总归没有外面看得清爽,昨晚儿下了一夜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杨树枝子上挂着成团的雪花,像熟透了的棉花地一样。
“过两天,就到惊蛰了吧。”
“是,今年的话,倒了春寒,惊蛰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杨树林子才能泛青,但愿麦苗别受了冻。”
张国全望向被积雪覆盖了的庄稼地,天灰蒙蒙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只和苏锦城聊聊天气,聊聊庄稼地。
苏锦城专门从县城赶来,只是为了和他聊聊天气?显然不可能。
话锋一转,苏锦城说道:“夏素娟这次没能拿下家属楼的施工权,是田县长的决定,也是我的意思。”
苏锦城倒是很坦诚。
“为了避嫌?”
别以为他猜不出来,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心思单纯的他了。
官场那一套,哪怕苏锦城再想保持真诚,很多事,也由不得他了。
张国全能立刻猜出来,苏锦城并没有显得有多惊讶。
“背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事呢,而家属楼的竞标又是摆在明面上的。”
苏锦城虽然没有明说,张国全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总归是夏素娟的建筑公司实力不够,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家属楼的施工权交给夏素娟,肯定会让一些人怀疑这其中的猫腻。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张国全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压根不用苏锦城来说,他在看到鼎盛集团和县政府联合下发的那份文件时,便已经想到了。
如果苏锦城的到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倒可以真的好好聊聊天气了。
“不,我想和你一块,下一盘棋。”苏锦城一脸认真:“我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说苏锦城开窍了?不能这么说,他只是认清了当前的形势,保持初心的同时,不妨碍他建立自己的优势。
“这是田县长的意思?”
“是吕书记的意思。”
听到吕书记,张国全突然想起什么,上次单独和吕书记会面的场景,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当时吕书记说过,很快就要退居二线了。
张国全意识到不对劲:“县里要有大动作?”
苏锦城站在地头上,背着双手,望向远方。
“风云再起啊。”
吕书记退居二线之初,把权力稀释了出去,可不管他怎么放手,作为县城一把手的职责就摆在那。
平山县依靠杨家庄煤矿,迅速在周边的几个县城脱颖而出,甚至可以说平山县将来的发展,比起市里也不遑多让。
如此有发展潜力的平山县,一把手的地位自然不同往日而语。
和田县长从别地调过来还不一样,吕书记这次退居二线,县委书记的人选将由省城直派。
短短两年,平山县确立了未来发展的方向,也是短短两年,官场发生了一系列的大变革。
张国全不在其位,是感受不到苏锦城所面临的压力的。
但不管怎么说,苏锦城有意建立自己的优势,会更加有利的开拓他将来的道路。
“听说来的这个新书记不一般呐,不管从政策上讲,还是对未来发展的规划方向看,此人都给人一种高瞻远望,紧跟时代发展的气魄。”
“这不是好事吗?”张国全感到无法理解:“和苏主任是一样的人咧。”
苏锦城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向了张国全,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一山可不容二虎啊。”
一个单位里同时有两个思想一致的人,要么同心协力,带领平山县同舟共渡,要么……意见摩擦下,一定会产生剧烈的矛盾。
而他对苏锦城的了解,这个人有一种偏执,或者说是自信带来的极端。
彼时的张国全认为,平山县需要这种执拗的人,一往无前的冲劲,将会成为平山县未来发展的动力。
“你准备怎么做?”张国全问了一句。
苏锦城专门来找他,一定是有了自己的想法的。
“家属楼没能让夏素娟拿到手,我准备将学校交给她。”
张国全疑惑的问了一句:“不需要竞标吗?”
竞标的情况下,夏素娟的建筑公司还不是没有任何优势。
苏锦城回答说:“当然需要竞标,但是他们商人利益至上,假如从另一个角度去对待建造学校的事情呢。”
张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