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高寿病逝,算是喜葬,但哭还是要哭的,不但要哭,还要哭的大声,哭的凄惨。
要不然,村里的人该说你不孝顺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住着,谁家要是有红白喜事,都会过来相互帮忙,帮不上忙的,也要来主家站一站,以示尊重,更何况这还是村支书的家,更少不了帮忙陪衬的人。
有些村民不认得张国全,看了一眼点点头,认出张国全的则是和旁边的人低头相互交流几句。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孝服的中年汉子,对张国全行礼跪拜,甭管今天谁来,主家都要行跪拜礼,这是规矩。
还没跪下,张国全赶忙去扶向他行礼的汉子,孝帽下是一张中年人的国字脸,他认不上来。
挂着白布的院门口,有人扯着嗓子对眼前中年人喊道:“支书……”
张国全这才知道,刚才向他行礼的人就是杨庄村的村支书杨雷。
周边的人张国全都不认识,他也没找到老丈人,索性直接走到礼桌前,把口袋里发皱的两元纸币拿出来,交给“账房先生”,也就是专门给主家收钱记账的村民,一般由村里识字的人担当这一职务。
旁边还要坐着一位专门收钱的人,收来的钱不过记账人的手,那人接过张国全的两元纸币,抬头问了一句:“哪家的?”
张国全想了一下,脱口说道:“杨白鸽。”
收钱的人嘴里嘀咕了一声:“杨白鸽?”
可能因为白鸽常年瘫痪在床,几乎很少出门的缘故,这个人对杨白鸽这个名字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幸好记账的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是杨老怪家的二丫头吧?”
张国全赶紧点头。
收钱的人跟着疑惑起来,盯着张国全问:“你是?”
“我叫张国全,是白鸽的丈夫,刚来两个月,可能两位长辈还认不清。”
张国全说的客客气气,颇有礼貌。
收钱的人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杨老怪家前些天倒插门的上门女婿。”
听到倒插门,张国全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旁边记账的人捅了一下他胳膊:“别瞎说,好好收你的钱。”
扭过头又对着张国全说:“那个国全娃子,我记下了,你先找个坐的地方歇息下吧。”
“诶,好的。”张国全转过身,还能听到两人故意压低声音的议论。
“你捅我干啥,我说错了吗?”
“人家一个大小伙子,你一口一个倒插门,上门女婿的,人家面子上能挂得住吗?”
“嗨,那有啥,只是我不明白这杨老怪家里两个女婿也没有分家,咋还单独上一份礼。”
“人家愿意上几份就上几份,不是咱们操心的。”
“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那杨老怪多抠啊,整个就是一守财奴,想从他牙缝里抠点屎出来都难。”
“是很奇怪。”
张国全转过身走了几步,正好抬头看见杨老怪,而此刻的杨老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色极度难看,想必他已经看到上过礼的张国全。
张国全正要寻找他,告诉老丈人今天有可能下雨的事情,当下里有些着急的迎上去:“爹,我找你……”
杨老怪直接打断他的话,带着怒气说:“你个瓜娃子还真犟呐,没经过老子的同意就上了这份礼,我看你是没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这话他不敢大声说,不远处就是村民,被人家听到可就不好了,显得他小气。
“爹,你放心,我用的是自己的钱,没用您老人家的。”
那张发皱的两元纸币,还是临走的时候,老娘给他的,家里穷,老娘也无能为力,这也是属于张国全唯一的一点家底。
这可把杨老怪气乐了,连连点头:“哈,行,你个瓜娃子愿意花那个冤枉钱就花呗,反正只要不用老子的钱就行。”
杨老怪是乐了,可脸上的神色却很难看,二女婿这是在严重挑衅他在家中的领导地位,明显的不高兴,却又只能小声的抱怨。
张国全懒得理会他这一套,反正上都上了,已经成了不可改变的事实,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急忙说:“爹,东边有一条黑色乌云,我看今天或者明天可能有雨。”
张国全说的认真,说的诚恳,家里那么多麦子摊晒在空地上,他希望杨老怪能够重视,要不然大雨来到将会措手不及。
他的一片好意,在杨老怪眼里却忽然逮到机会一样,随意撇了一眼东方的黑带,当即大声吼道:“你个瓜娃子懂个屁呦,那是乌云?你还不允许天上有个灰色的云喽。”
杨老怪故意吼的大声,刚才因为张国全上礼的事,当着大家伙的面不好发作,可现在说的不是上礼的事,他把之前憋在心里的怒气,全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笑掉个大牙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