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儿拄着拐杖冲对峙的士兵们破口大骂,义愤填膺道:“你们这些狗日的孙子,我们从地里头刨食辛辛苦苦养你们,就是为着有朝一日等着你们把刀枪对准衣食父母的?!”
“滚出去!滚出我们鲁郡!”
“对!滚出去!我们不要朝廷这帮祸害强盗!”
对峙的士兵忍不住还嘴,“荒唐!我们是朝廷的正规军,俞州那帮人才是土匪!”
离他最近的妇人破口大骂道:“我呸!臭不要脸的孙子!你是哪门子的朝廷,楚王的朝廷还是梁王室的朝廷?!”
这话把那士兵给噎住了,一时答不出话来。
妇人指着他们道:“畜生,你们哪个家里头没有娘老子的,哪个子弟兵不是从我们这些老百姓手里走出去的?
“我们被朝廷盘剥,受贪官污吏欺压,你们手里端着的饭碗是朝廷给你们的吗,是从我们这些老百姓身上压榨出来的!
“如今朝廷派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来砸我们的饭碗,不给我们活路走,今日谁若敢进鲁郡半步,我们定要与他拼命!”
人群涌动,反动情绪集体高涨,个个叫嚷着要拼命,还有什么俞州兵守不住了,由老百姓自己来守城等等。
汶阳兵不敢去捅这个马蜂窝,因为东州接下来还有几个郡要打,上头下了指示,以安内为主。
另一边的甘宗群接到校尉上报来的消息,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怕生出事端,顾不得疲惫,匆忙去探情形。
只见城门口涌入上万老百姓,男女老少乌泱泱的一大片,全都拿着刀具木棒等物,不准他们进城。
甘宗群身经百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问胡校尉道:“这是什么情况?”
胡校尉也是一头雾水,“回将军,属下也不知,那些老百姓个个义愤填膺,说什么我们要砸他们的饭碗云云。”
甘宗群道:“且先安抚,我亲自去问问。”
胡校尉忙过去安抚那些闹事的老百姓。
不一会儿甘宗群过来,胡校尉高声道:“各位乡亲们,这是我们的甘将军,大家有什么话好好说,勿要伤了和气。”
人群中的一老媪厉声道:“什么叫伤了和气?!若不是你们这帮强盗来砸饭碗,我们这些赤手空拳的老百姓何至于以卵击石?!”
这话甘宗群听着不对味,皱眉耐着性子问:“这位老人家何出此言呐?
“我们汶阳兵是朝廷的正规军,不是什么强盗,也不是来砸你们饭碗的。
“反倒是俞州那帮人才是土匪,把他们赶走,大家才有好日子过啊。”
老媪不客气道:“我呸!什么朝廷的正规军,朝廷能取缔老百姓身上的徭役吗?朝廷能把土地分发给老百姓耕种养家糊口吗?
“你们这些狗官,个个官官相护,恨不得把我们老百姓敲骨吸髓,谁会来管咱们的死活?
“你说那俞州兵是土匪,我倒是要问问了,他们既然是土匪,为何还要把豪绅手里的土地抢来分发给老百姓啊,难道不该揣进自己的兜里?
“你说俞州兵是土匪,为何见不得老百姓被朝廷盘剥,在管辖地取缔了所有人的徭役,巴不得人人有地种,家家有余粮,这就是你口中的土匪?
“他们若是土匪,那你们这帮吸血水蛭又是什么东西?除了拿着老百姓供养的公粮来欺压我们以外,你们还会干什么好事?”
甘宗群听了不由得愣住。
一老儿也质问他们,拿着老百姓上交的公粮来砸衣食父母手里的饭碗,谁给他们的脸?
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甘宗群皱着眉头命人去把赵雉抓来劝退人群。
赵雉被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带了过来。
甘宗群指着他命令道:“你,把他们劝退。”
赵雉冷哼。
胡校尉把他推了出去,赵雉跛着脚被推到人群跟前,胡校尉催促道:“赶紧的!”
赵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嫌脏。
望着那乌泱泱的一片,男女老少全都手持武器聚集到城门口,这样的壮观情形不禁令赵雉想起当初安县打豪绅的场景。
他一时有些感慨,高声道:“诸位乡亲父老,我赵某未能守住鲁郡,在此给诸位请罪,对不住了!”
说罢忍着腿上的疼痛半跪请罪。
此举令在场的老百姓们动容。
他们望着那个被五花大绑,一身血迹的男人,哪怕他通身都是狼狈,半跪的身子仍旧挺得笔直。
那副铮铮傲骨撼动人心。
聚在最前方的老百姓自主跪礼,一批又一批的人陆续下跪,以谢俞州军这些月对鲁郡的守护。
望着那些陆续下跪的人群,这情形是赵雉怎么都没料到的,明明是个心硬如铁的大老爷们,却莫名觉得窝心。
他忽然觉得喉头发堵。
那情形不止赵雉受到了冲击,甘宗群一众大军也是震惊不已。
下跪的人群里有人高声道:“俞州军已经尽力了,我们鲁郡人会接着守!”
“对!我们鲁郡人接着守!”
人群纷纷响应,看得赵雉一时心神澎湃。
胡校尉怕他搞事,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