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堡要买脱粒机,这是屠二叔做的决定,屠焱过去的时候,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
这脱粒机是余跬步制作的,他只收了大丰堡一个“加工费”,一台脱粒机350元——比市面上的要便宜了近300元钱,实在是笔划算的买卖。
屠二叔本来还想杀价,一听这价格眼睛都冒光,当即就要了3台。
余跬步沉吟片刻,道:“可以,这价格别往外说,我给旁人做不到这么低,我需要一台机器100元的定金,另外还要托老哥一件事。”
屠二叔问:“什么事?”
余跬步道:“麻烦再给几桶柴油。”
屠二叔只当是什么困难的事,听见这个心里放松下来,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们大队拖拉机配了份额,柴油有多的,不过那脱粒机咱们可是说好了,开春之后交货价格也不能涨。”
“肯定不涨价。”
“到时候去红星农场拉货?”
“来小丰堡吧,农场那边最近有些乱,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放机器。”
“成!”
余跬步又道:“还有苏洋,我想今天晚上带他回去,他这次犯错太大,要送去派出所立案。”
屠二叔痛快交出人,他只当这是余跬步加的筹码,既是红星农场的人,被余跬步接走也是正理,他也没出口为难对方。
余跬步看到了大丰堡的诚意,自然也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心意,给他们追送了两年的质保,允诺但凡机器有任何损坏,可以凭今天的这份合同来找他,只换不修,送新机器给他。
余跬步这般大方,让屠二叔越发高兴起来,像喝了一斤白酒似的红光满面,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
余跬步叹道:“我这一个冬天尽量赶工做出来,老哥,那几桶柴油还要尽快准备,我测试机器的时候要用。”
屠二叔满口答应:“行!”
两边敲定好了,很快立合同,签字。
屠二叔让大队的会计过来,开了钱箱凑齐了300块钱的定金先给了余跬步。余跬步自己没接,转手让小丰堡的伏老汉拿了,只说让对方当个中人,给作证,屠二叔更高兴了,觉得多了一层保障,自然是满口答应。
小丰堡的人借了雨具,没等暴雨停下,就护着余跬步一同回去。
屠二叔拿着合同,当宝贝似的反复看。
屠焱站在一旁,刚才的谈判他都看在眼里,虽然看起来是他们大丰堡占上风,但他心里一直觉得有种吃亏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隔日。
屠焱去找了宋歌。
宋歌听到,倒是也没有太惊讶。
屠焱有些焦灼,来回在房间里踱步:“我总觉这件事并不简单,他们真想半卖半送的分几台机器给我们?当真这么好心?”
宋歌想了想,对屠焱道:“之前麦收的时候,我在小丰堡跟着磨刀队工作,磨的最多的就是镰刀,我发现有些镰刀上面刻了字,起初我以为是那户人家的姓氏,后来才知道,那是铁匠自己的姓。”宋歌放慢了语速,讲给屠焱听,“当地铁匠稀少,只有对自己手艺得意的铁匠,才会把姓氏刻在器具上,贩卖出去之后,大家也就都知道这些铁器是他打造的了,慢慢就积累下一些名气。”
屠焱看向他。
宋歌转了转手里的水杯,并没有喝,只是笑道:“我觉得余老先生也有这个意思。”
屠焱并不笨,很快反应过来,震惊道:“你是说,他们想大规模售卖机器?”
宋歌点头:“有这个意思吧,我现在拿不准,还需要再多接触。”
屠焱听在耳朵里,却不敢相信,他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从未有过跳出圈子的想法,一时间太过震撼,反而坚定摇头:“不可能,这是违法的事,我觉得你想岔了。”
“哦?”
屠焱眉头一直拧着没舒展开,略微找到一点头绪,眯起眼睛道:“小丰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台破旧的脱粒机,修修补补,折价卖给二叔。他们老队长倒是聪明,知道倒卖一手,赚个差价,还拉着我们当共犯——”
宋歌跟着点头。
屠焱道:“你也觉得我分析的对?”
宋歌嗯嗯两声,鼓励道:“你思考的角度很新颖,我以前从来没往这里想过。”
话虽然敷衍,但宋歌语气态度十分诚恳,这样的吹捧是屠焱以前从未听到过的,他内心膨胀了一下,忍不住挺起胸膛对宋歌道:“你刚回来,以前读书,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宋歌一脸真诚,感慨道:“你说的对,一纸文凭只能证明我的学历,但证明不了能力,社会这所大学我学到的还是太少了,以后要努力多思考,向你学习才是。”
屠焱被捧得飘飘然,简直想留下跟宋歌促膝长谈。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原来这就是知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