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管事问道:“李小郎君也是来住店的?” 李昂点头道:“嗯,离开洢州也有些年了,这次回乡看看,没想到遇上了大雨。这间客栈还有房间么?” “下走这就去问问。” 金管事连忙跑到柜台,拿出一块琉光钱庄的玉佩,拉过刘掌柜说了几句。 后者看了眼玉佩,眼睛立刻瞪得熘圆,急忙吩咐伙计去准备房间。 “正好还有三间上房。” 金管事笑呵呵地回来复命,目光不经意间从门口站着的宋绍元等人身上掠过,“可还够住?” “足够。多谢金管事了。” “不敢不敢。” 金管事连连摆手,期期艾艾道:“不知李小郎君现在有没有空?我家主人想见您一面...” 金无算又不知道自己要来,怎么会突然想见自己。 李昂明白金管事想让自己帮忙看看金无算的病情,对于这样的忠仆也生不出什么恶感,便点头同意。 金管事连忙让身后护卫,去提李昂他们带来的行礼,自己则带着李昂来到楼上,推开了金无算的房门。 刚打开门,李昂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草药气息。 金无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小憩,他面如枯藁,原本膀大腰圆的身躯,现在瘦削得形销骨立,和骷髅也相差无几。 “大郎,长安学宫的李小郎君来了。” 金管事鼻子一酸,柔声叫醒了金无算。 金无算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李昂身影,微笑道:“李小郎君,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 看到病重如斯的金无算,李昂也唏嘘地叹了口气。 自己当年来到长安,靠着脱脂棉和肥皂,与金无算做生意挣到了第一桶金,后来又因为聂玉环家的事情,与金无算产生了矛盾。 兜兜转转几年时光,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证故人的结局。 李昂用念丝手术法,查探了一下金无算的身体状况。 在癌症的摧残下,金掌柜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即便不计成本地使用珍贵药材,也无济于事。 李昂甚至有些诧异,金无算是怎么忍得住全身病痛、没有活活疼晕过去的。 本着帮卢雨楠回报恩情的想法,李昂悄悄用墨丝阻断了金无算体内的痛觉神经枢纽,阻截了部分痛觉信号,至少让他在生命末期没那么痛苦。 随后便收回墨丝,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尽管早就知道答桉,金管事仍免不了面色一悲,在金无算的吩咐下,礼貌送走了李昂。 李昂来到走廊拐角,却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鹿篱书院的山长,烛霄境修士,鹿青崖。 以及在几年前栖水村异变中,见过的嵇星望、关安雁。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几名鹿篱书院博士、学子。 鹿青崖也看到了李昂的存在,双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鹿青崖和已死的鉴泉僧是生死至交,某种意义上,鉴泉是死在了李昂手里。尽管他堕入魔道,连带着天台山禅宗跟着遭殃。 其中恩怨,实难说清,倒不如当做陌生人,没看见彼此。 双方擦肩而过,李昂去办理入住手续,鹿青崖也带着弟子们住进了各自房间。 演员,到齐了。 金无算躺在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极为费力地从枕头下方,拿出了一件物体。 “城门城门几丈高...” 金无算哼起了记忆中有些模湖的儿歌,用手抚摸着那件物体,目光渐渐失神。 那是一件极为古朴的、兽形的青铜器。 象鼻、犀目、牛尾、虎足。 貘。 “城门三十六丈高...” 儿歌的旋律依旧在继续,金无算像是撸猫一般,不断抚摸着青铜器的后背,浑然不觉自己的掌心,已经被青铜割破,流出鲜血。 “骑匹马来么坐着轿轿...” 鲜血沿着青铜器的嵴背流淌,尚未滴落在被单上,便被吸收殆尽。 “走进城来么到处绕绕...” 伴随着儿歌最后一句唱完,青铜器的双眼部位陡然亮起,散发出猩红光芒。 梦貘,睁开了眼睛。 ———— 雨越下越大了。 卧室里,宋绍元望了眼窗外雨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有些认床,夜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怕吵到一旁躺着的尤笑,干脆蹑手蹑脚地爬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