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罗大哥吩咐!”
一行人乘坐引水船上岸后,照例先是顺着通道前往海关的公事房办理临时身份卡。好在随行的人里有以前来过北海镇的,知道里面的规矩。为避免有心人关注,罗芳柏和吴元盛在登记的时候都没用真名,而是用了罗方白和吴盛。
所有的书面登记程序都很顺利,然而到了拍大头照的时候,麻烦来了。排在最前面的一名罗芳柏的手下,当看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时,嗓子里“嗝喽”一声,两眼翻白,当场就被吓晕了。掉落在地上的照片被罗芳柏和吴元盛等人看到后,全都骇然不已。
自从赵新来了后,便让军管会借着荷兰人发动侵略战争的机会,开始对城内外居民分批拍照存档,制作身份卡,而海关也要对入境者拍照。
别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巴城军管会在实施这项措施前,除了张贴告示,大喇叭里连着播了好几天,身为本地华人领袖的黄家、王家、林家等大户都被勒令带头参加,之后还得向城内居民广为宣传,消除他们的误解。
还别说,当时还真在办身份卡的现场揪出两个荷兰人的密探,两人都是在拍大头照的时候被吓尿的。结果这事到了老百姓的嘴里,风传之下就成了北海镇的老爷们手里有个“照妖镜”,但凡没做亏心事的也就罢了,只要是给荷兰人当探子的,一照之下原形毕露。
虽说罗芳柏、吴元盛和江五三人对大头照的清晰逼真同样心里发毛,可他们都是参与了一场场械斗厮杀乃至战争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妖魔鬼怪这种事糊弄愚民可以,他们才不会怕呢!
面对如此情况,已经见多不怪的海关人员先是拿出自己那带有大头照的身份卡和工作证给罗芳柏们看;接着又拿出背熟的固定话术,说这套玩意七百年前的北宋就有了,只不过后来因为战乱,这法子才渐渐失传。
“难道前宋百姓用得,到了今天就用不得?真是笑话!”
听了海关办事员略带嘲讽的奚落,吴元盛忍不住道:“尔等休要针孔里看人!叼惹姆,某家先来!”
简短截说好了。兰芳公司的一群人经历了一番折腾,最后人手一张临时身份卡,懵懵懂懂的从海关办公室另一侧的大门出来,无不是一身白毛汗。之后进入城内找了旅店登记入住,掌柜的果然要了众人的身份卡一一看过,又在册子上登了记,这才让伙计领他们去上房住下。
一番洗漱更衣后,江五拿着提前写好的拜帖急急忙忙去了河对岸的军管会大楼。此时还不到晚饭时间,罗芳柏便叫上吴元盛,打算出门转转。他以前听江五说过,巴城的治安非常好,所以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只带了两个身手最好的手下。
当他们走出旅店,七拐八拐的来到运河边上,耳中便传来一阵曲调优美的丝竹之声,甚至还有个女声在唱曲,然而两人看了看四周,根本看不到酒楼茶肆的所在,不免有些茫然。
更令他们意外的是,传闻中风景秀丽的巴城运河两岸居然成了一片大工地,不光是运河里的水被淘干,一大群工人正在挥舞的铲子挖掘淤泥;原本种在河岸上的椰子树有的也被人砍倒,还有人正用铁镐刨着树根。
吴元盛别看自称“戴燕国主”,其实他不过是罗芳柏手下的一员大将。只要罗芳柏还在,他就不可能自立为王。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一时有些好奇,便找到附近一个正在刨树根的工人,套近乎的问了起来。
“老兄,这好好的椰子树,为何都要砍了?”
那工人虽然听到吴元盛操着一口潮州话,可看他衣着华丽,必定是个有身份的人,自己借回话正好也能休息一会,便停下手中的活,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拱手行礼道:“好叫老爷知晓。咱们这军管会的大人们说了,以后河岸两侧都要种油棕,椰子树没什么用。”
“什么是油棕?”
“这个嘛,听说是能长出油果的一种树,能榨好多油。别说城里了,城外还种了不少呢。”工人的喉头耸动了一下,兴冲冲的道:“广播里说,再过几年,咱们这就不缺油吃了。”
“树上长油?一棵树能出多少油?”吴元盛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虽然戴燕国也有华人种油菜榨油,可那玩意一亩地才能出多少油?
工人拨拉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才道:“四五十斤吧,我也是从广播里听来的。”
嚯!别说吴元盛了,连身后站着的罗芳柏听了也是吓一大跳。不过他听对方两次提及“广播”,便问道:“敢问何为广播?”
那工人知道面前这几人肯定都是初次来巴城,于是四下张望了一下,抬手指着十几米外道:“那就是广播。你们听,里面现在正放《梁山伯和祝英台》呢!”
罗、吴二人来到挂着大喇叭的柱子下,抬头打量了一会,他们这才知道刚才听见的丝竹之声竟是从头顶上这两个灰亮的喇叭里发出来的,不免十分惊奇。
“罗大哥,这是怎么个道理啊?怎么还能有人躲在里面唱曲?”
罗芳柏秀才出身,因为乡试屡次不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