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悬声音不大, 只是气质太过凌厉。
卓美珊手黏在阿耀衣袖边,半点没敢动,最后优雅收手, 自然落在轮椅背上。
阿耀有点被吓到, 回头看蒋泰。
蒋泰面沉如水, 层叠皱纹压垮上挑的嘴角,品不出一丝笑意。
最终, 阿耀将剥好的橘子, 递给卓美珊:“阿姐, 你给他。”
他黑黝黝的眼眸,从橘子跳到沈悬身上。
卓美珊在蒋家讨生活,真还没怕过谁, 可刚刚那一瞬, 她怕极了沈悬。
她聪明绝顶,能轻而易举看透一个人,甚至预判蒋泰的招数。
极少有人,防备她这种顺从柔弱的女人, 视她如蛇蝎。
今天, 卓美珊遇到了。
她敢肯定,刚刚再多动阿耀一下,沈悬会当场让她好看!
卓美珊捧着橘子,走到沈悬面前, 低着头:“沈先生。”
身后是只黑心烂肺的狼崽子,面前是只老奸巨猾的大狐狸。
她的命, 可真是苦啊……
沈悬扫过她的手,好像看着一盏瓷盘,然后分毫不碰, 凌空摘走了那颗橘子。
卓美珊噤若寒蝉,撤开手火速躲到阿耀轮椅后,推回蒋泰身旁。
蒋泰摸了摸阿耀的脸颊,细心问道:“累不累?”
“有点。”阿耀乖顺点头。
他对沈悬充满兴趣,但也无挂念之情,回到这边后,再没多看一眼。
蒋泰起身,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沈悬:“沈少,懒鱼港的生意依然有效,蒋家欠你人情,不过你也看到了,让阿耀认你,已经不现实了。”
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又展开,沈悬说道:“那还请蒋公善待阿耀,前车之鉴,后车之覆。”
他这话警告意味十足,而且直指阿耀父母惨死之事,算是在蒋泰雷点上蹦迪了。
卓美珊手扶轮椅,指尖用力攥紧,好像站在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里。
“不劳沈少费心。”蒋泰表面越是轻松,怒火越是旺盛。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大门,沈悬的目光黏在那抹身影上,直到再也看不见。
而阿耀全程未回应他的眼神,像是忘记了他的存在。
沈悬站在窗前,灰背鸥执拗地绕着礁石飞行,一圈又一圈,宣誓主权。
他捻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汁水饱满,甘香扑鼻。
橘子很小一颗,根本不经吃。
沈悬动作很慢很慢,还是转眼见了底。
掌心是张均匀的四瓣橘皮花,白筋氧化后,泛着淡淡的黄。
沈悬对香味挑剔,房间里不喜异味。
冬日关窗久了会很憋闷,阿耀就会用小筐收集橘皮,放在角落里,久而久之,他身上也染了些浅淡的柑橘清香。
手心捧着橘皮,沈悬凑近闻了闻:“好甜。”
“沈先生,他们走了。”阿坤汇报,“阿耀就这么……”
在海城,这里是沈家的地盘,也做好了动手抢人的准备,只是最终没能得到命令。
“走吧,把楼下那篮橘子也带上。”沈悬没做回答。
准确地说,他也不知道今天的结果是对是错。
但他相信阿耀,他养的小狼崽子,每个反应都是他悉心调//教出来的,不会错!
……
蒋泰和装成助理的医生上了车。
阿耀有轮椅,和卓美珊坐后面一辆宽敞的斯宾特。
他们一行七辆车,拐出沈悬监控范围后,卡前托后又出现两组四辆车。
足见蒋泰也是做好万全准备,才过海赴约的。
蒋泰自上车后一言不发,车内笼罩在低气压内。
天气转凉,他年纪大了,空调呼呼吹着暖风。
副驾坐着医生,连惊带吓,又被热风吹脸,掏出手绢不停擦着脑门上的热汗。
等车上了跨海大桥,蒋泰突然发问:“你看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很有可能是真的。”医生侧身回答。
他不是鼎鼎有名的医生,而是蒋家认可的,足够安全的医生。
蒋家人的疑心病,已在精神病的大路上狂奔了,蒋泰绝不会让外人碰阿耀的。
蒋泰肉眼可见地不悦:“我要一个可靠的数据。”
“百分之八十五左右吧。”医生深谙豪门生存法则,又补充道,“剩下的百分之十五,有可能大少以后会想起来。”
“大少并不是完全失忆,准确地讲是记忆混乱,而且他还恢复了十岁前的记忆。所以,他脑中对沈悬应该是有特殊性的,表现为莫名其妙地接近、赞美,或者愿意接触,甚至有些人会立刻产生记忆碎片。”
医生缓了缓,似乎在给蒋泰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他能主动接触沈悬,这种情况是现阶段的正常反应,反倒是拒绝、毫无印象、恐惧等,是比较刻意反应。因此,我觉得大少起码现阶段,是真遗忘了沈家的过往。”
也许是说到心坎上,蒋泰面色稍霁:“那他多久会恢复?”
医生的解释,侧面证明了他的推断,阿耀想要装,那必然拒绝与沈悬的任何互动,因为稍不留神就会露出马脚。
另一方面就是,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