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靖有灭南梁,平岭南,定江淮诸般大功,但都是在南地,就因为当年坐视突厥猛攻顾集镇,在北地军中,李靖声望大跌。
出任代州总管数年,李靖也承认那位魏嗣王没有暗中动什么手脚,但他还是觉得颇有不便之处,指挥代州军不能得心应手……张士贵、薛万彻、刘世让、尔朱义琛个个都让李靖觉得掣肘。
就算李靖现在转为延州道行军总管,辖四州之地,但银州总管胡演、绥州刺史杨则、延州总管段德操都是李怀仁的旧部,大量军中将校都是参与了去年泾州、原州、灵州战事,无不俯首魏嗣王。
这也是李靖当日为什么非要以张公瑾取代薛万彻出任夏州总管的原因,为什么上书请调大将为延州道行军副总管的原因。
李靖稳了稳心神,轻笑道:“张仲坚,扬州人氏,前隋入军,久在马邑,乃是某的旧部。”
“甚么?”尉迟恭大为惊讶,张仲坚居然是李靖的部属。
“你以为李怀仁何许人也?”李靖转而叹道:“不言其他,魏嗣王眼光独到,擅于识人,亦有胆魄。”
“敬德以为,因魏嗣王深恨,故某不肯出兵?”
李靖起身踱了几步,“延州军、灵州军各有建制,不可随意逾越,若是出兵盐州……盐州新近收复,少城池,难固守,兵力少,突厥无所惧,若是兵力稍多,突厥不敢坐视,必然来攻。”
看了眼尉迟恭,李靖加重语气道:“都布可汗去岁泾州大败,此次携恨复来,必举重兵,若是延州道出兵,席卷灵州、会州、盐州甚至夏州的大战难以避免,秦王殿下只怕也不愿为之。”
尉迟恭思索片刻没有开口,但心里也赞同这个观点,虽然近年来魏嗣王李怀仁数败突厥,但突厥仍然是草原雄主……曾经有人在公开场合询问李怀仁,后者坦然直言,败突厥不难,但灭突厥,尚需时日。
如今虽然北地备战突厥,但基本还是以御边为主,希望一方面有所杀伤,另一方面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将灵州军、延州军都卷进来的大规模战事,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只怕唐军大损元气……其实就算是胜了,灵州、夏州、盐州的地势都更适合突厥骑兵往来纵横,唐军就算能赢,只怕也要伤了元气。
“其二,赵国公苏定方乃李怀仁拔于草莽之间,灵州一战,诚为名将。”李靖重新落座,笑着说:“王君昊乃是王伏宝之侄,勇猛不让苏定方,但李怀仁只用为亲卫统领,可见魏嗣王有识人之明。”
“泾州一战,张仲坚独领前军,功勋不让苏定方,此人熟知兵法,腹有韬略,当年在马邑就颇有威名……”
说到这儿,李靖顿了顿,当年自己刚刚抵达雁门关的时候,直到张仲坚时任朔州兵曹参军,就有意笼络,以此为突破口收拢兵权……可惜张仲坚却选择了李怀仁。
李靖下了这个结论,“放心吧,张仲坚即使难以败敌,也当能维系战局。”
尉迟恭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灵州与盐州一样,少重镇城池,很难固守,梁师都年初退兵的时候,还刻意拆毁城墙,张仲坚只能另择地安营扎寨,他能守得住吗?
李靖看了看尉迟恭的脸色,补充道:“可多遣派斥候往盐州查探,突厥以主力攻打灵州,或会偏师攻打会州,但理应不会袭扰盐州。”
尉迟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如果突厥要攻盐州,一方面就会与延州道所辖的夏州接壤,另一方面如果要攻盐州,完全没有必要遣派偏师来夏州,张宝相也不会与数千突厥骑兵道左相逢。
看着尉迟恭大步离开的身影,李靖叹了口气,算是糊弄过去了。
延州道出兵有没有必要?
很难说。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芦子关被攻破,自己这个代国公下场堪忧。
如今谁都不知道都布可汗的目标到底是灵州还是夏州,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灵州,但攻克灵州、会州之后,有延州道的兵力在旁,突厥想顺利的从盐州南下进入庆州,难度不小,直接攻打原州,难度只会更大。
倒是如果突厥能突袭攻破芦子关,就能从延州的中路一直杀下去,越过肤施,攻入鄜州,虽然因为子午岭等一系列的山脉难以继续南下,但距离长安不远,给长安造就的压力就大了。
李靖在心里反复盘点,情报不明,此时不宜擅动,当以静制动,他也在心里揣测,都说魏嗣王李怀仁擅识人,张仲坚到底能不能承担重任呢?
这个疑问,其实也存在于长安城内的李渊、李世民的心里,甚至于李善本人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李靖、苏定方是历史人物,而虬髯客是角色。
临湖殿内,面对李渊的询问,李善很是无奈。
“伯父,若是小侄言广陵郡公必不至败北,他日真的败北,陛下只怕要觉得臣有私心。”李善觉得自己挺委屈的,“若是小侄言广陵郡公难以守御灵州,只怕陛下还是觉得臣的错……”
饶是李渊心里烦闷,也被这话逗的笑出声了,伯父、陛下,小侄、臣……切换自如啊。
其实李渊也知道这不是李善的错,李善、苏定方两任灵州道行军总管自请回京,大量的军中大将要么调回长安,要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