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实际的任命,但有李渊的诏书,庞玉在代地按理来说应该是代州总管秦武通以下的第一人,甚至在关键时刻有资格节制代州军发号施令。
但庞玉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境地。
霞市外的不远处,庞玉久久凝视着人来人往的市场,即使是即将开战的现在,繁华亦不逊色长安东西两市。
庞玉今年都快五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颤动,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不解,但他也迅速锁定了一个人,魏嗣王李怀仁。
“阿郎,来了。”
庞玉转头示意,一位青年官员疾步而来,“拜见韩国公。”
“义琰来了。”庞玉笑道:“在长安与玄德见了一面,他正要回返魏州,倒是好快意。”
“子当不言父过,父亲虽是为了城内百姓免遭战火,但终究失节。”李义琰显然很清楚庞玉召自己来见是为什么,径直道:“得魏嗣王维护,父亲才幸免被问罪,得以归乡。”
李义琰与李善是同科进士,本就有交情,卢承基因为归乡守孝,李义琰被时任代州总管的李靖举荐,得以出任代州录事参军事,是代州佐官以下的实权人物。
其实这也是李靖无可奈何的决定,代州上至门阀势族,下至军中士卒,因为李善都对其有着隐隐的排斥,李靖这才会重用与李善很有交情的李义琰。
庞玉微微颔首,“听闻当年代地大战,便是贤侄率援兵赶至,才维持局势,驱逐突厥。”
“是。”李义琰轻声道:“本已绝望,但满城青壮皆感激魏嗣王之恩德,踊跃而集,才得以疾驰而援。”
只不过寒暄了两句,李义琰的每一次回复都带上了李善这个名字,这让庞玉既吃惊又感慨。
略为沉吟片刻,庞玉也不再遮遮掩掩,“久闻李怀仁之名,还请贤侄细述。”
李义琰也不隐瞒,他父亲李玄德已然来信,事实上两家是有姻亲关系的,姑臧房出自姑臧房,一个堂姑嫁给了庞玉的长子庞廓。
“当年尚是邯郸郡王的李怀仁离开代州,宿老为其斟酒,大军向其俯首,自代国公药师伯父以下,数州大小官吏齐至送行。”李义琰轻声道:“至并州,太原郭家一位名士曾如此言语,马邑之归,雁门之固,代州之兴,河东之固,皆因邯郸。”
“怀仁当年赴任,代地残破,路旁不见禾,村内少人烟,人口凋零,百姓面黄肌瘦,少有粮草储备,不久后又逢苑君璋卷土重来,攻破马邑,江夏郡公李高迁单骑遁逃,数千大军尽丧……”
“这样的烂摊子……”李义琰说着说着神采飞扬,“自怀仁接手代地,开霞市,通商路,迁居民众,重振代州军,雪夜招抚苑君璋,雁门大捷尽显身手……”
庞玉平静的听着,渐渐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虽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去隐隐感觉到李善编织了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包裹其中。
几乎所有人都从李善那儿获得了利益,代地本地的势族因为李善而兴盛,河东的门阀世家因为商路而得到大量的利益,士卒将校因为李善的几次大捷得到了大量的赏赐和晋升,迁居来的百姓因为得到了住宅或者田地而对李善感恩戴德。
“陛下武德二年下诏,除却东西两市胡商外,不许与草原部落互市。”庞玉低声道:“霞市之兴盛,陛下不知吗?”
“自然知晓。”李义琰也压低了声音,“代州军之强,强在骑兵,强在良驹,当年便是怀仁开商路,以烈酒从草原换来大量良驹,商路至今不绝,每日都有商贾往云州甚至草原,李怀仁、代国公先后遣派斥候打探突厥内情,所得利润除却商贾外,均在代州总管府,用以抚慰士卒,购置粮草,打制军械。”
庞玉心里有数了,他知道李善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却没想到早在多年之前,李善在陛下心目中就有这样的地位……开设霞市,与胡人互市,不可能不得到陛下的许可,至少是默认。
而庞玉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判断,他日出塞,代州军必然是主力,现在的代州,不缺良将,不缺粮草,不缺战马,不缺军械,士气高昂……
所以,庞玉也做出了一个最终的判断,李靖虽然曾入秦王府,却不是秦王嫡系,如今远调延州,如今的代州总管秦武通是陛下嫡系,但远远不够资格,也不是秦王一脉。
而自己却是秦王的心腹嫡系,所以,自己才应该是代州军的主帅。
虽然庞玉都五十多岁了,但也不禁有些激动,自己之所以没有出任任何的职务,很可能是因为现在没有设河东道行军总管。
没想到自己年过半百,还有这样的机会!
李义琰感觉到了庞玉的异样,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而庞玉一扫之前的心态,开始仔细询问代州军的现状,如今的代州军中,以长史李世绩为首,以薛万彻、薛万钧兄弟为副,其中骑兵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驻扎在马邑以及朔州的寨堡中,另一部分驻扎在雁门关附近。
庞玉下了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