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地上的尔朱焕缓缓起身,警惕的看着帐篷门口,然后才向长孙无忌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天台山一战后,殿下入主东宫已是必然。”长孙无忌冷笑道:“此时叛变,何其蠢也!”
尔朱焕松了口气,上前几步,低声道:“外间无人?”
察觉到了异样的长孙无忌眯着眼打量着尔朱焕,微微点头后扬了扬下巴。
“下官虽不聪颖,但也不蠢。”尔朱焕压低声音,苦笑道:“何能此时叛殿下!”
顿了顿,尔朱焕用紧张而期盼的口吻低声问道:“可是齐王?”
“嗯?”
“可是封相?”
“嗯?”长孙无忌大为惊讶,陛下、秦王都有意向长安方面封锁紧要消息,可能只有平阳公主知晓内情。
而尔朱焕是今日才抵达凤凰谷,而且第一时间就被单独关押,却能迅速点出了齐王……要知道即使是在杨文干举兵杀来的时候,都没有人怀疑到齐王身上去。
更重要的是,幕后策划者是封伦,这个消息是昨晚才确凿下来的,除了李怀仁、萧瑀、孙伏伽之外,只有陛下、秦王以及自己与房玄龄等心腹谋士才知道,但尔朱焕却点出了封伦。
长孙无忌指了指蒲团,“坐下细说,长安到底出了何事?”
尔朱焕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缓缓从头说起,说到封伦突然秘密召见自己,让自己瞒着东宫出长安,运送军械铠甲去坊州,转道仁智宫举告太子谋反。
“那你为何向太子举告桥公山?”
“下官劝桥公山缓行,但他却不肯听。”尔朱焕用力揉着脸颊,“当日就觉得有异。”
“有异?”
“嗯。”尔朱焕用无奈的口吻说:“自去年初,下官平日轮值东宫,居于禁苑长林军内,偶尔出皇城,几次想寻长孙公,但都失望而归。”
长孙无忌脸色有些阴沉,嗯,那是苏定方刚刚晋升郡公,奉命执掌北衙禁军的时候,在朱雀门外将没有金鱼袋的房玄龄给拦在了外面。
那一日,李善在承乾殿与秦王等人密议,长孙无忌提议将柴绍推出来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惹得李善大怒……结果是,李渊嘉奖苏定方,赞其有细柳之风。
从那之后,长孙无忌再也不能随意出入皇城了,倒是房玄龄先是在天策府弄了个位置,然后又入职六部……而长孙无忌在天策府是没有正式官职的,也没有在朝中任职,平日只能待在天策府,这也是他不得不将桥公山、尔朱焕等人的指挥权转交给封伦的主要原因。
在心里啐骂了李善几句,长孙无忌才问:“你寻来何事?”
“去岁下官随太子赶往仁寿宫,在天台山上……”尔朱焕咽了口唾沫,“深夜见到封相与齐王密会。”
“什么?!”长孙无忌大为震惊,“果真?”
“绝无差错!”尔朱焕斩钉截铁的说:“当夜月明,看的清晰,但随后陛下返回长安,一直没找到机会面告长孙公。”
“平日下官只与封相来往,能与谁说去?”
“连封相都有异心……若说天策府内,决计不可能叛变的,以长孙公为首。”
长孙无忌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点头赞同……房玄龄、杜如晦虽然更受秦王倚重,但毕竟都是世家门阀子弟,而洛阳长孙氏,是将筹码全都投在秦王身上的。
“之后一直留心,再未见异。”尔朱焕叹道:“但封相突然要下官去举告太子谋反,下官第一时间就怀疑另有玄机,或是齐王,或是太子。”
“所以你才索性去向太子举告……”长孙无忌算是被绕进去了,“你是想看看封伦……”
“嗯,若是太子谋逆,必有异动,那时候再遣派人手去仁智宫报信。”尔朱焕点头道:“事实是太子的的确确未有妄动……”
长孙无忌接过话茬,“所以你适才猜测是齐王?”
“嗯。”尔朱焕试探问:“真的是齐王?”
长孙无忌没有再说什么,将尔朱焕的话反复在心里斟酌了几遍,虽然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但总觉得有些诡异。
一个时辰后,临时用红砖搭建的屋子内。
听完长孙无忌的讲述,杜如晦摇摇头,“有些牵强,事后也未遣派心腹来仁智宫报信。”
“那时候平阳公主已经封锁皇城了,尔朱焕为太子心腹,自然无能为力。”长孙无忌解释道:“向太子举告,确认封伦到底是不是暗中依附太子……合情合理。”
凌敬点头赞同,“毕竟齐王一直依附东宫,尔朱焕怀疑是太子……”
房玄龄苦笑道:“谁能想得到是齐王呢。”
李元吉的废材成了他野心的最好保护色,谁都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顿了顿,凌敬嘿了声,“若无宜君县民变,齐王带走近半兵力,杨文干未必能攻破凤凰谷,若是如此……”
杜如晦也冷笑了声,“封伦倒是好手段!”
在心里推测了一遍的李世民揉了揉眉心,他当然想得到,若是那样的话,父亲顺着桥公山、尔朱焕、杜凤举追查下去,肯定能查得到杜淹身上,而太子八成会来仁智宫请罪,到时候就是一笔烂账。
关键是,此次避暑仁智宫,李世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