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太极宫,李善心神大畅,走路带风,心想还好自己那日反应过来,不然等李靖扫平江南,说不定自己就要被裴世矩一脚踢飞了。 李善很清楚,自己如今在李渊面前有些分量,但到了关键时刻,这位皇帝只会恢复一个皇帝应该有的理性,做出最符合皇帝利益的选择……面对一门双相的河东裴氏,李善目前的分量,还不足以正面相抗。 更何况,玩这种官场手段……李善哪里会是裴世矩这种老官僚的对手。 心里正盘算着关内道、河东道会有什么好位置,刚才李渊可是说了许一上县……突然,一声熟悉的清喝声在耳边响起。 李善脚步一顿,脸颊动了动,咽了口唾沫,行礼道:“拜见崔……崔……崔舍人。” 脸色发黑的崔信一咬牙,上次还叫崔伯父呢,现在又转回崔舍人了? “此为南省……”李善小心翼翼,您老边上还有人呢,难道让我叫一句泰山大人? 能不小心翼翼吗? 那篇《爱莲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崔信这个爱女狂魔啊……呃,前几日李善探望落水的张文瓘,后者婉转提示,这几日还是避开姑父的好。 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马上就要离开长安……撩完就走,回头等崔信知道了……李善有点心虚。 “这位是?”崔信身侧是一位鬓发灰白的老人,身材高大却两眼有神。 “这位是范阳郡公。”崔信提点了句。 “在下李善,拜见郡公。” 这几日频繁入宫,李善立即认出了这位,范阳卢氏的卢赤松,早年与李渊交好,爵封固安县公,后退隐归乡,直到几个月前起复为中书舍人,近日进爵范阳郡公……以郡望加爵,这是难得的恩宠。 就在昨晚,凌敬还提了一嘴,圣人如此恩宠卢赤松,与东宫笼络范阳卢氏有关……这也是皇室和门阀之间复杂关系导致的结果,既警惕又不得不互相倚重。 卢赤松赞赏的打量着李善,笑道:“如此俊秀也就罢了,更有天授诗才。” 李善有点……每次听到别人赞自己天授诗才,总有点不自在,感觉是在嘲讽。 “三月得二郎来信,那首《春江花月夜》令人击节,前些时日《爱莲说》令人耳目一新。” “多谢郡公之赞。”李善看起来有点腼腆,他知道对方嘴里的二郎指的就是卢承基。 “如此才情,可称八斗。” 这下李善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虽然他觉得,李白、杜甫、白居易、贺知章、孟郊这些人加起来绝对超过八斗了。 卢赤松笑着看向崔信:“真是好眼力。” 崔信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变黑了……最早他和妻子拟定的名单中,卢赤松的四子卢承业排名很高。 清河崔氏在五姓七家内部联姻,次数最多的除了陇西李氏之外就是范阳卢氏,崔信亡故的妻子就是出自范阳卢氏……卢赤松这句话一出,基本算是锁死了这条路。 虽然早有预料,但崔信还是颇为不忿,狠狠的瞪了眼李善……你个小王八蛋! 等卢赤松离开,崔信一把扯着李善走到拐角处,劈头问道:“你到底想做甚?!” 李善犹豫了会儿,拱手道:“所谓最爱莲,实是巧合……但《爱莲说》一文乃前年北上途中所作。” “某当然知道是巧合!”崔信气急败坏的一甩手,“但此事……记得崔昊与你不合……罢了,崔昊倒是好说,但崔帛……” 李善保持了沉默,从目前来看,《爱莲说》一出,几乎已经将崔小娘子揽入怀中,圣人李渊也乐意看到这一幕,顶多罗艺作梗……问题在于自己当年在清河面斥众人,斩杀崔帛,崔氏族人只怕不想看到这一幕。 此刻的崔信毫无气度,翻来覆去的叨唠了好一会儿,瞥了眼安安静静站在那的李善,“罗艺此僚惯于狡诈,需得小心谨慎。” “谢过崔伯父。” 崔信哼了声,这下没有外人,又从崔舍人转为崔伯父了。 李善笑吟吟道:“凌公一再提醒,让小侄勿要招惹云阳罗氏……但为人处世,当有所为。” “当然了,既然应邀游园,自然难免与罗家起隙。” 听了这几句话,崔信脸颊动了动,不过也知道那些小伎俩瞒不过面前这位少年郎……罗阳有意,如若李善不退,必然会发生冲突。 不过,崔信也没想到,李善一再退却后的暴起会如此锋锐……但转过头细想,这很符合当年斩杀崔帛平定民乱兵变前后李善的行事风格。 “再过几日,还有几篇诗作,要请伯父赏鉴。” 临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