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 杜如晦神色严谨的端坐,最近他话少了很多,虽然他知道,玉壶春一事的内情肯定没有流传出去。 长孙无忌笑着说:“听闻今日有御史上书弹劾淮阳王?” “为李怀仁出头,道玄居然将王仁佑打的吐血。”李世民摇头道:“为此,姑姑还入宫鸣不平。” 房玄龄微微皱眉,“此事传遍长安,乃王仁佑暗行阴事,李怀仁也是无奈之举。”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无奈之举?” “当日长乐坡,他李怀仁将多少人打的头破血流?” 这边三人笑谈,杜如晦有点不自在……这次李善真的是无奈之举,李道玄动手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 非光明磊落啊,但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让秦王府子弟上阵吧,那非得闹大了不可……很容易被视为秦王欲怀柔李善,而之前太子显然有意怀柔李善。 在山东战事之后,李善这个名字的分量越来越重,特别是在淮阳王李道玄回京后确凿李善之功后,很多人都揣测,圣人必然在李善选任之后加恩。 在这种情况下,怀柔李善……很容易引得东宫、秦王府之间产生摩擦。 而如今,这种摩擦是不合时宜的,太子因山东战事而势衰,但圣人对秦王府的咄咄逼人也并不满,没有挑选秦王一脉官员安抚山东就是明证。 李世民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杜如晦,“克明今日何以吝言?” “今日御史弹劾淮阳王,圣人可有责罚?”杜如晦随口找了个话题。 “父皇大怒,痛斥御史。”李世民笑道:“淮阳王地大功于国,回朝后向来安分守己。” 一旁的长孙无忌啧啧道:“李怀仁真的是在哪儿都不安分,回长安不过三月,先是玉壶春,后有《春江花月夜》,这次又怂恿淮阳王大打出手!” 杜如晦有点脸红,赶紧接上话题,“《春江花月夜》的确是上佳之作,不料李怀仁还有诗才。” 这句话一出,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都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杜如晦,后者被看的莫名其妙。 房玄龄咳嗽了几声,“放榜当日,李善于平康坊内……有人认出,便是那首《咏柳》。” “《咏柳》?”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李世民笑道:“克明忘了吗?” “李……李白?” 看着目瞪口呆的杜如晦,长孙无忌忍不住提醒道:“如今回想,那李白在平康坊惊鸿一现再无踪迹,时日正好是李善刚刚抵达长安。” 李世民笑道:“孤也奇怪,同时冒出了两个李姓少年英杰。” “听大郎提过,其母管束甚严,所以怀仁托以假名。”房玄龄捋须笑呵呵的说,他曾经猜测过,李善和李白之间……但也没想到,李善就是李白。 长孙无忌笑道:“名为善,字怀仁,名为白,字太白……” “更甚之。”李世民点头道:“倒也恰如其分,少年英杰,可惜竟然贪财……据凌公所说,父亲赏淮阳王弟的金子一半都在李家库房呢。” “竟有此事?”长孙无忌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说:“倒也是,听吾家大郎提过,李怀仁与陇西李氏合营东山酒楼,如今……” 杜如晦脸色微变,勉强笑道:“三弟不欲出仕,打理家中庶务,倒是和李家两相便宜。” 房玄龄点点头,“李怀仁其人,观其起势,再看山东战事,善于借势。” 长孙无忌端起茶盏抿了口,随口问:“以克明兄看来,李怀仁其人如何?” 虽然武德四年杜如晦和李善小有间隙,但早就云开雾散,更何况如今李善和京兆杜氏合营玉壶春……但让其他三人诧异的是,杜如晦第一句话就是,“殿下难以召至麾下。” 李世民眼神迷茫,“还请克明详叙。” “看似山东战事中,李怀仁力助田留安、齐善行,又救回了淮阳王,擒杀刘黑闼,使殿下转危为安,后又有凌公安抚地方,入天策府。”杜如晦细细道:“但李怀仁却以科举入仕。” 杜如晦堪称王佐之才,但心思不如房玄龄细腻,也不是长孙无忌那种喜欢算计人心的人……后两人对视了眼,他们俩都隐隐察觉得到秦王和李善之间必定有所关联,而杜如晦却没察觉到。 房玄龄轻咳一声,“刘黑闼猛攻魏州,李怀仁密令张文瓘急行入京拜见殿下,合盘托出,殿下以李楷东去,又令陕东道出兵,才有魏县大捷。” 长孙无忌补充道:“战后相询,当日田留安坚守馆陶,而太子即将出兵,李怀仁并无倾覆之危,而李怀仁密报殿下,显然有所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