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小院。 裴淑英怜惜的看着咿咿呀呀努力伸展手脚的婴儿,俯身亲了口,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但这笑容却让她脸上的皱纹显露无疑,在刚进门的李德武眼中有些刺眼。 “夫君回来了。” “大郎今日可乖?” “乖的很,只哭了两回呢。”裴淑英上前替丈夫更衣,“今日县衙还是那般忙?” “每日都要出城,清点难民数目,统计粮米供给,千头万绪,繁杂的很。”李德武伸了个懒腰,“不过闲散十余年,也愿意动弹。” 裴淑英命侍女去烹茶,又笑道:“长安令李乾佑乃陇西李氏丹阳房子弟,夫君与其相处如何?” “还算友善。”李德武侧过头不想去看妻子脸上的皱纹,“对了,可知此为何物?” 裴淑英好奇的看着桌上的木具,试着拨了拨上面的木珠,“从未见过。” “此为算盘。”李德武得意的拨了拨,“往日用算筹计数,颇为繁杂,用此物,极为快捷。” 裴淑英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只随口问:“何人所制?” “李乾佑手笔。”李德武觉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想必是陇西李氏秘术,不知为何公诸于众。” 其实李德武算是消息不灵通的了,半个月内,算盘虽然还没流入民间,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已然风靡长安了。 承乾殿。 李世民试着用了用,笑道:“的确便捷的多,真的是李善所创?” 长孙无忌沉闷的点点头,却一声不吭。 “小小年纪,未至弱冠,所知倒是驳杂的很。”李世民琢磨了下,“让子侄辈试一试,他日处理政务,核算粮草,颇为有用。” 今日在场的除了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对视了眼,后者加重语气道:“殿下为何不肯召李善入秦王府?” 李世民避而不答,笑道:“难道李善如此吝啬,不肯传授?” “半个月前,长安令李乾佑赞李善算学精深,召其入县衙核算粮米。”房玄龄叹道:“其子李昭德与李善相熟。” “孤记得李乾佑是三胡府中主簿?” 李世民觉得有点好笑,他能肯定,四弟肯定不知道李善的身份。 毕竟裴寂亲近东宫,而裴世矩又兼太子詹事,四弟若是知晓实情,绝不招揽李善。 沉默片刻后,长孙无忌缓缓开口,“李善其人,虽有才略,但当下难以大用,何以因此事屡屡进言?” “辅机以为某是为了李善小儿?!”杜如晦突然霍然起身,“世人皆知,殿下喜纳豪杰英才,但近年却为何闭门不纳?” “李善其人,屡得殿下赞誉,却不肯招入麾下。”房玄龄也起身叹道:“多有人疑殿下胸襟。” 李世民的脸色阴了下来,却没开口训斥。 杜如晦言辞更加激烈,“昔日,为一妾,平原君门客皆去,难道殿下要重蹈覆辙?” 平原君赵胜是战国四大公子之一,门客三千,其小妾嘲讽躄者,赵胜不以为意,门客渐渐散去,后赵胜斩小妾头颅,才得门客重归。 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也能看得出杜如晦、房玄龄对李世民的选择的不满和失望。 长孙无忌打圆场道:“既然已为齐王招揽,此事还是” “尚未被齐王招揽。”房玄龄难得的开口打断,解释道:“李客师亲口所言,李善只是以算学襄助账目,并无投入齐王府一说。” 长孙无忌也没话说了,转头看向妹夫,自从长子长孙冲和李善和解并结交后,虽然至今还是忿忿,但也并不希望李善投入齐王府。 “诸家儿郎可有不满?”李世民轻声问:“难道李客师之子李” “是他家四郎李楷,字德谋。” “李楷没劝他几句?”李世民笑道:“程处默还好,尉迟宝琳只怕” 房玄龄苦笑道:“要不是程处默拽着,尉迟家大郎都要去找李善撕闹了。” 李世民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别去管尉迟宝琳,让李楷、长孙冲,还有高家的,对了,还有玄龄、克明你们家儿郎别断了联系就是。” 看杜如晦眉头一挑,李世民补充道:“李善此人,孤另有打算,此事不急于一时。” “殿下考虑周详就是。”房玄龄主动换了个话题,“今日议河北事,刘黑闼已然攻陷数洲,陛下可有意使殿下出征?” 李世民一时没有开口,脸上渐渐带出讥笑,半响后才道:“东宫太子率精兵三万,横扫关内道四千突厥,斩首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