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挥停二十骑,轻夹马腹向他们五人靠近时,他们不得不给足朝廷军面子,停马拱手见礼。
长久以来,中州江湖人鲜少向朝廷大臣军兵三跪九叩,故而,冬晴等人没有下马,执江湖礼相待,战梨花也不以为意。
一身银铠白披风的战梨花视线基本集中在冬晴身上,仿佛在打量一个少见多怪的玩物。
少顷,战梨花以戏谑的口吻说道:“这天地之大,果然无奇不有,终日生活在暗影之中的堂堂金魂杀手,居然有朝一日寄人篱下,在这青天白日间抛头露面。”
这番刻薄话语冬晴自是左耳进右耳出,面上挂着和煦微笑,说道:“将军说笑了,不过是草野莽夫为生计奔波罢了,无甚稀奇。”
傲骨嗜血团的军制极为特殊,战梨花这团长一职莫说是在江湖中,就算是在庙堂之上都非尽人皆知,普通人将之当作统帅、将军总不会错。
战梨花当然也不会去理会什么称谓,只见其瞳孔微缩,忽地目光如刺,直盯着冬晴,冷声质问道:“噢?为生计奔波?不知听雨阁是为何生计特来平海奔波?还是说今早的动静便是你们特地来此搞出来的?”
冬晴面不改色,和善地解释道:“今年春日江南一带罕见阴雨延绵,江宁郡及附近多地稻苗尚未长成,便长久受淹,已发生不少烂种、烂秧、大量死苗的状况,秋日收成不佳在所难免,届时不得不到姑苏以北多购些稻米,或是备些红薯土豆为食。阁主听闻平海郡常年多雨已培育出多类耐雨秋稻,便命我等来平海郡各种耐雨稻种都买回去试种看看,即使产量有限,也算是种有意义的尝试。”
与此同时,惜已让人翻找出一袋袋购来的稻种,解开袋口让战梨花看。
战梨花只用目光随意一扫,全然没将冬晴的说辞当真,轻笑道:“原来如此,没成想梦阁主还有研究种田的雅兴。欸对了,刚好想起来,我团营地里有几个老兵油子前阵子也在琢磨着种菜种地,还搞得颇为有声有色,想必成果不俗。几位既是在求购稻种,不妨随我回军中看看我团培育出来的稻种是否适宜在江宁郡种植,价钱好商量,如此也不枉特来平海走上一遭。”
此言一出,除冬晴之外,惜等四人皆微有动容。
他们决然想不到,战梨花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猜忌心强烈如斯,甚至动了将他们强留于平海的念头。
战梨花将眼前五人的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以商量的语气温婉问道:“如何?”
只是在这声“如何”问出后,那二十骑似是得到了某种授意,皆牵拉起缰绳,行将引马列队“护送”听雨阁五人回营。
值此微妙之际,有三道疾驰的马蹄声自西面传来。
来的是两男一女,当先男子方脸大耳、粗眉英挺、膀阔腰圆,骑着匹高头大马背负长枪,匆匆一瞥俨然一副沙场战将的架势。
其后二人,男子棱角分明,样貌可称得上俊朗,背挂大刀;女子身姿高挑,英气逼人,腰间悬对双刺。
这对男女面容上看来没有一分相似,可气质却如出一辙,形同血亲姐弟。
来者便是道义盟义云山庄的龙炎灵及李蓦然、双翅姐弟。
在看清前方双方人马后,三人特意放慢马匹脚步接近众人,有意无意地将二十骑嗜血团白马轻骑分隔在另一侧。
三人的到来,暂缓了原先局面的变换,又添新变数。
没人会相信三人是碰巧路过此地正想去看热闹的。
在听雨阁方面看来,三人会出现在此,只能说明听雨阁的打算还是没能出乎老伯所料。
即便老伯不是先知先觉,提前做出相应布置,但还是遣来龙炎灵三人来此帮着以防万一。
毋庸讳言,对冬晴等人来说,龙炎灵三人无疑是场及时雨。
而对战梨花及二十骑来说,无异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傲骨嗜血团是数十年间朝廷在平海郡布下的第一支整建制军队,战梨花是这支千人兵团的第一任团长,已足够说明战梨花会是个不同于一般征战沙场的将领,除个人武力上佳外,定深谙江湖之道。
从短短几句话的交锋间,及若有似无的气机较量中,冬晴即能认定洛飘零对于战梨花的判断偏差不大。
面对这样的对手,状态全盛时冬晴自然不怵,可当前他属实无力与之分庭抗礼。
加之那看来训练有素的二十骑虎视眈眈,真正杀将起来恐怕还是他们这些江湖人吃亏。
然则有龙炎灵在此,战梨花若硬要为难,可得掂量掂量这一仗打起来能否吃得消了。
战梨花对自己有着清晰的定位与认知,他首先是个军人,而后才是个江湖人。
军人不打无准备的仗,他再如何自傲都不会在还有选择余地时,让自己和手下陷入绝境之中。
他可以只带二十骑出行,但必须确保半盏茶里能有百骑驰援,一炷香内千人团悉数到场。
之所以如此轻装简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