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雨阁该感谢各位。”
见此局面,矮掌柜三人只得作罢。
“公子快请起,各位快请起,我等受不住啊!”反倒是矮掌柜赶过来将洛飘零扶起。
矮掌柜凝视着面前这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心中感慨无限。
四年前,在他们闻知石府覆灭后,他们便曾多方打听过,得知石将军子嗣无一存活。
除了悲愤外,他们也无可奈何。
再后来,他们听说石将军养女梦朝歌出现在了听雨阁,听雨阁中多是石府旧人,他们便看到了一束微光。
他们推测,石将军深知与他有血缘关系之人定无法保命,故而才让龙耀想方设法保下梦朝歌的性命。
这般做法,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当中州再需要石府时,可有一人能以石府的这个身份,号令他们这些忠肝义胆的石府旧部,抛头颅,洒热血!
在他们看来,梦朝歌无疑就是石府覆灭后残存的旗帜,而现在扛起这把旗子的,便是洛飘零,还有听雨阁。
可当把握这杆旗帜的人,终有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才发现江湖之险恶,已不是他们能应付得来的,他们无力,更无心去折腾。
他们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量提供帮助。
最终,这人让他们接二连三地大开眼界,日食,沙尘暴,天葬,这些初时听来不可思议,可在经过周密部署和推算后,又切实可行,到最后一一实现时,他们内心产生了动摇。
理智告诉他们,这世上若有一人能比肩石鑫石将军,那便是他洛飘零!
只要洛飘零开口,他们必定会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他们却无法不顾及心中的情,他们现在有了太多羁绊,无法做到大无畏的舍生取义。
来送别时,他们内心当然是矛盾的,他们害怕洛飘零开口,因为他们无力拒绝,他们也怕洛飘零一声不吭,因为他们会因此感到不安。
矮掌柜的双眼挂满了泪花,把抓着洛飘零的手,道:“老矮无法随公子一同离去,但老矮能保证,若中州再有危难之际,那些弹丸小邦再敢有何非分之想,我们这帮弟兄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我相信。”洛飘零回答得很简练,却也很郑重。
矮掌柜牢牢握紧了洛飘零的手,心中之情溢于言表。
洛飘零道:“不过,我还有件事放心不下。”
矮掌柜紧张道:“何事?”
洛飘零道:“接下来大半年,自然不会有人来扰,不过一年之后,想必会有不开眼的人来找麻烦,你们怕不怕?”
矮掌柜听懂了洛飘零的意思,按照约定,大半年后俞乐、笑面弥勒等人便能恢复自由身,待他们与同门会合,会否卷土重来,报今日屈辱软禁之仇,可说不准。
郝大官接过话头,道:“且不说他们还能不能找到小镇这来,但凡他们敢对天涯小镇动歹心,兄弟们定会教他们知道老虎的牙拔不得!”
洛飘零闻言淡淡一笑,道:“好。那,后会无期。”
矮掌柜一怔,两手僵在半空。
后会无期难道不是诀别的话语?
可他又仔细一想,此生若再无机会相见,便说明其此行一切顺利,对中州百姓来说,那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既是最好的结果,他还有何好奢求的呢?
矮掌柜拱了拱手,努力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后会无期”。
矮掌柜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招呼过来一人,道:“公子,这位小友叫宁狂,是四年前来到小镇的,据其所言,他曾险些死于山贼刀下,是您师兄弟一行救了他,这次他想要追随您而去。”
洛飘零看向了那包裹在黑暗中的幽灵。
宁狂摘下了兜帽,那由青筋暴起的额头,滚圆的双眼,塌陷的鼻梁组成的样貌,确实让人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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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巽风谷惨案究竟流了多少血,埋了多少人,对各个帮派造成了多大损失。
一来,这本不是个光彩的事,不光彩的事有了不好的结果,任谁也不好意思到处说道。
二来,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此事具体为何人所为,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事与洛飘零脱不开关系,但还是有更多人愿意将此事归咎于意外天灾。
只是在巽风谷惨案之后的大半年时间内,江湖上着实太平了许多。
也许只有在受伤时,人们才会停下忙碌的脚步,看看自己是否是在盲目地忙碌。
自少林金印失窃后,便各种信息疯传,即便再为理性的人,在面对各类铺天盖地,以假乱真的消息时,也难准确做出分辨,最稳妥的做法便是两手准备,一手稳,一手抓。
初时各方势力还能控制自己的投入,随着时间的推移,雪球越滚越大,损失早已超出他们各自预期,可见目标就在眼前,任何人都不想在最后一刻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