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爹把竹篮子里垫了一层厚实的小被子,又把一方绸缎折成了长方形,垫在竹篮子里正正好好。 他以前是个王爷,养尊处优的,如今又疯了,还能做得这么细致,是真不容易。 凉月想着想着竟然又有点感动了。 疯爹把凉月放进了竹篮里,凉月嗅到一股大葱大蒜味道,这篮子出处是厨房吧? 凉月捶了捶小手,收回刚才的感动。 疯爹把凉月放在自己身边,继续洗衣裳。 “再不老实,把你装箱子里!” 疯爹突然俯身,一脸严肃地瞪向凉月。 凉月抽了抽嘴角,不要突然变得这么吓人。 凉月躺在篮子里,任疯爹提着他走出了房门,凉月顺着篮子的缝隙往外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放着一方石桌,有两个石凳倒了,白墙青瓦,檐上还筑着燕巢。 他们一路到了后院,疯爹到柴房,往腋下夹了几根木头,拎着篮子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明显被打扫过了,里面锅碗瓢盆被强迫症般地从大到小摆放得整整齐齐,连汤匙都没有逃过这个人的魔掌。 锅下架着火,锅中是白粥,疯爹将柴火扔进灶火里两个,又提着凉月往回走。 凉月想,有个安身之处总是好的,只是这家主人在哪儿? 这宅子可不小,怎么连个干活儿的仆人都没有? 正想着,他二人已经到了前院,进了正堂,凉月惊得“啊”地叫出声。 只见墙上,几个被石灰画出来的人形歪歪扭扭地立在墙上,地上、柱子上,也竟是这样的标记。 这里不是没有人,而是人都死了,不光人,家禽牲畜也没留活的。 她就说谁胆子那么肥敢和城主作对收留他们爷俩,原来是他疯爹那日跳进来的这家宅子,它是个凶宅啊! 顿时,风也不暖了,阳光也不明媚了,凉月只感觉四处阴风阵阵、死气沉沉。 她又看了眼疯爹穿了一身干净衣裳,还有她现在身上穿着的,那不就是,死人的衣裳! “啊!” 凉月感觉自己也快疯了。 她宁可住树洞,也不想住在这儿,太渗人了! 我不要住在这里! “啊呀呀!” 凉月连踢带蹬,却完全没有引起疯王的注意。 疯王走到墙边,一只闲着的手抚上上面画出的人形,人形头部处有一大块喷溅的血迹,时间应该很长了,已经变黑了。 凉月猜想,这人应该是被砸碎了脑袋而死。 疯爹我们走吧!风餐露宿我甘愿,这地方真待不得啊! 疯王却突然咧开大嘴,笑得像个真鬼。 “这个,不好刷墙呀!”疯爹说。 凉月的叫唤声戛然而止,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这人,还是个疯子! 鸠占鹊巢之事,非常时期不是不可以做,但这里不是鹊巢,这儿是骨灰盒啊! 关于凶宅的鬼故事一抓一大把,凉月想想从头发尖抖到了脚趾甲,她有种女鬼绕梁之感。 “砰砰砰!” 凉月心肝一颤,头发都竖起来啦! 不会这么快,就来了吧?大白天也闹鬼吗? “砰砰砰!” 又是三声敲门声。 凉月咽了下口水,手心都出汗了。 疯爹也听见了敲门声,提着篮子往门口走,没有半分犹豫,疯爹就把门打开了。 “呀!” 凉月喊了声,你都不问一声“来者何人”就去开门吗? 凉月抬眼去看,夏日的光本就刺眼,可眼前这个人,却似乎成了光源,叫凉月睁不开眼睛。 这不是鬼,世上怎会有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明亮的鬼! 他身上的青衫,是比池塘边的细柳也不及的颜色,翠嫩欲滴。青衫之下,一双白得发亮的手微微曲着,他的长发只在发梢处微微记着一根翡翠色的发带,身上也不加修饰,只是腰间别着个玉葫芦。 面薄腰纤,荑手纤纤,虽不恰当,却不甚恰当。 阳光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的眼睫毛都亮晶晶的,那双眼里,噙着一汪清水,漾着温柔,使得他那张因为太过英俊而显得不可亲近的面容一下子就柔和起来,再加上两端微微翘起来的嘴角,真是好看让一眼都会自惭形愧。 疯爹看到这人,二话不说,“啪”地又把门关上了。 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