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便鸦雀无声起来,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刑部尚书卫赤一起,集中到了两位相公身上。 两位相公中,司马长缨早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只当未闻,而苏巍身为首相,不免如芒在背。 “我和司马相公去见圣人。”苏巍无奈应声。 没办法,再不应声,从先帝时扶持起来抗衡关陇门阀、增强中枢权力与声望的南衙就要名誉扫地了。 相公愿意出头,大家自然如释重负。 而始作俑者刑部尚书卫赤更是有担当,立即主动应声:“我随两位相公一起去……其他人各自回去,恪守职责,等待圣人传唤,或者旨意,没收到的,也要主动安抚各自部属……老段你来不来?” 众人纷纷应声不及。 一直坐着的段威也随之起身苦笑,喟然做答:“如何敢不去?” 气氛更加释然,似乎拨云见日。 既然商议妥当,其余人自然散去,而苏巍等人也是一鼓作气,直接朝着行宫深处去见圣人,圣人再怎么不爽,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见自己的首相,而且是两相公、两尚书的联袂求见。 “所以你们准备进行一次赏赐,以安抚人心?” 出乎意料,两腮胡子比较旺盛的圣人在听完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面色沉静了下来。 “威福皆陛下自为。”苏巍稍微宽心,恭敬以对,看来这位圣人还是晓得利害的。“只是近来晴雨不定,更兼秋冬交替,冷暖不谐……士气确实有些疲惫。” “也罢。”皇帝捋须感叹。“上五军国之根本,宫人、內侍、金吾卫又是朕之近侍……既需赏赐,朕也不吝啬,不就是一些金银钱帛吗?将汾阳宫里的钱帛取出来便是。” 几位大员愈发舒心……最起码能给下面做交代了不是? 这些天,如在火上烤的,就是他们。 “不过,既做赏赐,是不是便可以开拔了?”圣人继续追问。 苏巍心头大振,即刻抬头:“圣人准备回东都吗?若是这般,何须赏赐?随侍队伍皆在东都安家,闻得旨意,必然振作!” 圣人忽然变色:“东都就这么好?你们呢,你们也想回去吗?” 不想回去就见鬼了。 但苏巍听着不好,无奈追问:“陛下不是要回东都吗?” “你怎么知道朕要回东都?”皇帝面色阴冷,气息粗重。 苏巍莫名其妙,只能认真来问:“臣冒昧……陛下不回东都,还能去何处?而且,东都是国都,也是陛下紫微宫所在……可是东都出了什么事情?” 皇帝面色愈发难看,居然对自己首相的询问也保持了沉默。 这下子,所有人都醒悟过来,必然是东都出了什么事情,圣人心中不满,不想回去,而不是之前猜测的关中大长公主的葬礼出了岔子……可是东都能出什么事情,非得要杀使者?还要灭口近侍? 天枢工程出岔子,被迫延期了,那也不至于如此吧?但也只能如此吧? 当然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晓得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了。 “其实,此番出来不过四五月而已,谈何折返?”司马长缨忽然上前,诚恳言语。“陛下若有什么大事要做,何妨去做?但请陛下明示而已,臣等也好尽心尽力,拾遗补缺。” 苏巍看了看司马长缨,又看了看圣人,欲言又止,但最终只能低头不语。 而皇帝也终于微微叹气:“朕是念着此番出巡不能无功而返……否则要为天下人笑话的……之前不是几个巫族首领在陇西遇上了吗,又随朕一起到此?他们刚刚自告奋勇,说是愿意从苦海这边回去,召唤几个边境巫族首领过来觐见……朕觉得,若是能亲自去趟马邑,收拢一些巫族部落过来,安置在苦海一线,既削弱了最不老实的东部,也夯实了北方边防,算是一番功勋。” 众人沉默不语……这下子什么都清楚了。 虽然还不晓得东都出了什么问题,但肯定是天大的坏事,东都加上关西大长公主全家这档子事,圣人必然心情格外不爽,便是此番乌鸦拉屎只能喝蜜水的事情,怕是都凑上了……而这位圣人素来爱面子的,又喜欢威福自作,必然是想在别处找场子的……所以谁敢拦呢? 可是去雁门关北面的马邑,往苦海边上凑……你怎么不陪你堂弟去北荒听涛城走一走呢?怕冷吗? “说话。”皇帝有些气闷。 “陛下,臣冒昧来问。”兵部尚书段威咬牙上前行礼。“陛下是要仿效当年受降城的故事吗?” “不错。”皇帝昂然应声,脸色都红润了片刻。 且说,大约圣人登基数年后,迁都事成、老臣清理干净,局势全稳,便出倾国之力,决心解决巫族边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