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罗睺的表情,邢云霄竟莫名有些失笑。
罗睺的样子很狼狈、很糟糕,但却格外地严肃与认真。
看来,是自己一斧斩落羽嘉的恐怖战绩,让他心生敬畏了。
事实上,就连邢云霄也被自己这一斧之威所震撼了。
出手前,他心中没有半点把握——当然,为了调用天道规则,他必须从心中笃信这一斧的成果,但那也是出手之后的事了。
说白了,包括邢云霄在内,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上限在哪里!
这一斧前,他自己都觉得罗睺有可能比自己稍强一些,但这一斧后,不用他说,罗睺自己就跑过来认大哥了。
“这些都不重要。”
邢云霄淡淡道:“我们这边的人现在伤得严重吗?有人死吗?”
“尚不确定。”慈量虚弱地答道:“得先把羽毛清理干净。”
邢云霄嗯了一声,看向罗睺:“我要吃一些妖物恢复身体,你带我去。”
慈量脸色一僵:“尊者,上天有好生……”
“别说屁话了。”邢云霄打断了他:“你们对生死的理解这么高级,还在意一群妖怪的死活?”
罗睺有些尴尬地干笑一声,没再理会慈量,对着邢云霄点了点头。
他现在六只手臂全部被废,神力看上去也残存无几,但毕竟是世上顶级的肉身,随着他稍一凝神,六只或断或骨碎的手臂便全部收进体内,随后肩膀上生出了一只完好的右手。
当然,做完这一切后,罗睺漆黑如墨的脸都白了几分,看上去相当不易。
他用这仅存的手将邢云霄头颅托起,向元山镇外走去。
镇外的白焰仍在燃烧,无数飞鸟扑天而起,罗睺踏着白焰而过,身上血肉受到羽嘉神力的影响,剥离了一部分出来、在白焰中化作几只漆黑丑陋的大鸟飞走。
“奶奶的……”
罗睺骂道:“这东西竟然还会夺我的血肉!”
邢云霄倒是还好,他只剩下一个头颅,而且还是极其强大的烛龙骨,虽然能感觉到头上的血肉蠢蠢欲动,但暂时没有剥离出来变成飞鸟。
“你这么强大的肉身也抗不住。”他说道:“要是其他人过来,怕是眨眼间便在火焰中变成无数飞鸟了。”
罗睺沉着脸不说话,凝神压制着自己的血肉,加快脚步在白焰中穿行。
好在几百米后,便穿过了白焰燃烧的范围。
但即便如此,罗睺身上也多出了好几个血洞,天上盘旋的鸟群中亦出现了五六只漆黑大鸟,它们与别的鸟都不同,格外强壮凶残,贪婪地捕食着其他飞鸟。
“创世神兽的威能真是无法想象。”
罗睺一边蠕动血肉封闭了伤处,一边咬牙道:“我根本看不懂这些白色火焰是如何转化血肉的。”
“羽嘉本身代表的便是天道一部分,这些白焰是它神力所化,会将触及的一切转化为飞鸟,这就相当于盘古死后化身为山川河流是一个道理。”邢云霄解释道:“我倒是很好奇,灾变者当初究竟把天地翻覆成了什么样,居然连创世神兽都转生到人类身上了?”
罗睺干笑一声:“那场面……”
邢云霄听出了他话语中复杂的情绪,生出了好奇心:“对,你经历过当时的场面,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难描述。”
罗睺涩声道:“如果说绝地通天后的两个世界,分别是大海上的两艘大船,那么大部分生灵都是船上的粮食,它们连自己身处一样怎样的世界都不清楚,更别说改变世界。”
“修行者,或是神魔妖仙,我认为他们大约是船上的蛇虫鼠蚁,他们有了在船上自由穿行的能力,想吃‘粮食’便能吃,甚至偶尔可能咬坏船板、令大船发生倾倒。”
“只有特别强大的佛祖、神尊,才能算是船上的水手、船长,他们掌舵控帆,决定着大船的走向。”
“如你如我,便勉强算得上了水手了。”
说到这里,罗睺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但灾变者,他是那片海。”
邢云霄没有言语。
这个船与大海的比喻,与自己之前那个“天道是大象”的有些类似,但似乎要更加形象一些——毕竟人家是自古而来的顶级神魔,无数年前对天道的理解便已经达到了极高境界。
说到这里,罗睺缓缓道:“灾变者融聚自身意识、翻覆天地那一日,在我眼中,便是一个水手瞧见大海有了意识,它掀起滔天巨浪,要强行将两艘船拍散,再用巨浪将它们重新拼合——而且他还办到了!”
“这其中蕴含的力量、技巧,都是我无法想象的。”
邢云霄轻轻一叹。
原以为自己一斧斩落羽嘉后仍能活下来,已经是惊天动地的成就了,但现在看来,距离灾变者还差得远。
罗睺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嘿然一笑:“刑天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