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佩图拉博皱着眉辨认着,这并不是瓦什托尔的电缆。
房间内的仪器平稳地嗡嗡叫着,他鼻尖的消杀剂味道告诉了佩图拉博答案,他正处在一处实验室里,或许就在某个大型仪器的背后。
佩图拉博再次皱了皱眉,真相?他本以为会是某些……更故弄玄虚的画面,马格努斯曾向他展示过亚空间的一角,佩图拉博当然了解它们。
但他脚下的地板告诉他这似乎不是幻境这么简单。
佩图拉博低低地叹息了一口气,一切该结束了,他本该履行所谓直视真相的内容,但既然他已经毁约了,那么他当然可以不跟它们玩无聊的亚空间过家家酒。
原体正准备大步踏出阴影,他将会把他第一个看见的活物用弹雨撕碎,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腿部的肌肉开始发力,紧接着,他听见一个声音——
一个他再熟悉不过,无数次思念过的声音。
帝皇的声音。
“它们需要对我忠诚,这是首要的。”
那个声音平静地说。
佩图拉博的瞳孔猛烈地颤抖着,不,这是幻境,他想,但原体的血脉和那……那他绝对无法辨认错的声音告诉他——那就是帝皇。
他的心剧烈地砰跳着,佩图拉博想要呼唤帝皇的尊名,快快地走出黑暗中,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佩图拉博猛然想到,他已经失去了钢铁勇士了,帝皇会怎么看他?他会责骂他吗?他会用看待失败——
失败品。
佩图拉博停下了呼吸,他的思维难以抑制地滑向刚刚跟瓦什托尔的对话,它说了什么?他捕获扭曲了他们的本质,普罗斯佩罗和完美之城,被抛弃的原体。
与他本性相反地,佩图拉博沉默了,他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这个“幻境中”的帝皇,他已经……失败了,佩图拉博的大脑刺痛着。
但在某个隐蔽的角落,他真的不会对帝皇刚刚所言,以及那些话产生一丝半点的好奇吗?
再听一点,他想,决议权依旧在自己这边。
“女士,我的需求是让它们对我绝对忠诚,它们将畏惧我,但同时难以抑制地渴求我的嘉奖,它们将成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将军,因此,忠诚是必须的。”
“它们必须绝对忠诚,这会是刻印在它们肉身基因中最深处的编码,编码在双螺旋上,流淌在血液中。”
佩图拉博颤抖着看向自己的双手,帝皇,他想,忠诚。
将军……佩图拉博清晰地感知到帝皇在指谁,他在指原体们,佩图拉博颤抖着想到。
当他渴求帝皇的嘉奖时,当他恼火于他人的受赏时,当他一次再一次地把战果奉到他面前时,当他在内心中希望着……佩图拉博耻于承认这一点,但……但……这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这是儿子对于父亲的仰慕,将军对于皇帝的效忠,而不是……而不是……
帝皇故意设计的。
而且,佩图拉博想到,帝皇……他的父亲,他在用什么代词称呼他的子嗣?
它?
它?!
佩图拉博整个人仿佛僵在了原地,他内心中仍有一个声音微弱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幻境,是亚空间生物的谎言——但佩图拉博绝不可能认错帝皇!
他无数次等待着帝皇的目光从众多的原体中移向他,他无数次地流出血,只为了他口中的梦想,他拿起刀与剑,而不是笔和图纸,只为了他!为了帝皇!
而他甚至不曾多看他一眼!
佩图拉博曾经本还可以用帝皇信任他欺瞒自己,他信任他,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将任务交予他。
但现在……现在……他不知道。
佩图拉博沉默着,这一刻,他不再心跳,不再呼吸,仿佛只等待着帝皇的话语,那宛如裁决般的话语。
“它们的本质都很危险,所以我需要用肉体的基因限制住它们,以让它们更好地为帝国服务,基因是重中之重,这一步不可懈怠。”
本质,
佩图拉博呆滞地想,他想起瓦什托尔的话,他捕获并扭曲了他们的本质。
那么我们究竟是什么?我究竟是什么?
佩图拉博的大脑在颤抖,他是帝皇的第四子,他是帝国的将军,他是钢铁勇士……他的思绪停顿了片刻,他是……他是他口中称为“它”,被肉身拘束之物,被基因编纂要求忠孝之物。
佩图拉博才恍然大悟地意识到自己听到的仪器轰鸣声极像盖勒力场运行时的声音。
他难以抑制地滑向深渊,但他仍未坠落。
帝皇的声音远去了,靴子踏地的声音平静地远去,帝皇似乎去查看其它的实验区域了,不再是一开始所想的大步走出,佩图拉博小心翼翼地从仪器中探出头。
只一眼,他看见巨型营养管中,那个被囚禁的,隐隐跟他共鸣的亚空间之物。
佩图拉博眼前一黑,他的肉身不受控制般地向后倒去,他坠入黑暗池沼——
当佩图拉博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铁血号的甲板上。
他茫然地站起来,他看见钢铁勇士整支舰队都完好无损,没有一点锈迹,也没有一点暴露狂般审美的电缆和不知所谓的金属,它们完好无损,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