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屠杀的最初是从屠夫手心中的第一滴血开始的。
那滴血同他一起落下。
盛大的欢呼声中,来自天外的客人跃下高台,划过一道弧线。
他的身影重重地砸向地面,溅起红砂阵阵。
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钉子在轰鸣,安格隆扯出了一个抽搐的嘲笑,鲜血在流淌。
“你要干什么,奴隶主?”
然而,他的对手并没有理睬他的嘲讽——
卡恩将链锯斧砸向地面,一手握住斧柄,
“砰!”
他跪下了。
光滑的动力甲砸入泥泞,血液溅开。
观影台上,欢呼戛然而止,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无法理解的这一切,
安静,绝对的安静。
“抱歉,我们来迟了。”
“父亲。”
卡恩轻轻说道,他的血液在奔涌,心脏剧烈地跳动,灵魂在悸动。
即使他现在静地如同一具尸体。
安格隆愣住了,他的高耸的鼻子在不自然地抽动,他似乎很努力地在尝试理解现状,但嗡嗡的钉子打乱了他的思考。
然而,那股莫名的悸动,那来自基因和灵魂里的绑定,那来自他对面,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拉住了安格隆最后一丝理智。
原体开口,声音是呼啸过高山的凌冽狂风,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们是什么?”
卡恩感觉他自己在沸腾,他在窒息,他在抽搐。
最后,他缓缓开口,说出了每个战犬曾经梦寐以求的那句话,
“我们是为您带来荣耀的战犬。”
没有荣耀,他沉重地低下他的头,宛如罪人一般。
苦涩在他的口中绽开,
他是那个战犬的幸运儿,但是——
没有荣耀。
安格隆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镶嵌着屠夫之钉的面庞是破碎的半神,
“那就帮我杀了他们。”
回应他的是卡恩链锯斧启动的咆哮。
高耸的看台之上,自知不妙,但仍难以接受现实的猪猡在说话,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大人?”
回应他们的是头颅落地的响声。
屠杀,开始了。
没人知道这场屠杀究竟持续了多久,愤怒的屠夫忘记了时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物。
数以千计的空降仓呼啸着撕破血红苍穹,光矛和宏炮点燃了天空,空气在颤抖,流血。
战斧旋转,鲜血四溅,愤怒的咆哮呜咽,赤红笼罩着一切。
安格隆宛如战神,狂奔于万千敌军之中,遒劲的肌肉雕刻出怒神的身躯,粗糙的皮革披挂出奴隶的身份,硕大的战斧劈砍,生命在挥洒。
无数战犬在狂奔,他们自空降仓里冲出,手持武器,屠戮着向着他们的父亲汇合。
无畏高耸的身影穿插于战犬的狂流,热熔和重爆弹是这场屠戮中少见的远程。
高耸的城池在燃烧,华贵的旗帜被撕碎,头颅被肆意地砍下,疯狂的战犬嚎叫着冲向他们的敌人。
纪律此刻显然已经不是必须。
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他们是狂风,他们是海啸,他们轻易地碾碎眼前的一切!他们轻易吞噬现有的一切!
一座又一座城池被攻下,一个又一个头颅被砍下!
关押着奴隶的铁笼被撕开,再被卷入这杀戮的狂潮。
血液和屠杀追逐着他们。
鲜血满地。
烈火逐渐熄灭,硝烟飘过天空,破碎的旗帜低垂着头颅,死不瞑目的尸首插在旗杆之上。
最后一批规模较大的幸存者队伍跑到了郊野的山洞中,他们有男有女,但大多都是老弱。
他们都是贫民,或者城市外面的农民。
靠着对于荒野的熟悉,他们才存活至今。
斧头的轰鸣已至,冲在最前列的卡恩熟练地举起他的武器——
“够了。”
高举过头顶的战斧停滞。
“够了,我说,够了。”
原体沙哑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山洞,对于那些平民来讲,无异于天籁。
即使钉子还在响。
卡恩不理解,但他停止了他的行为。
他身前那些衣着褴褛的凡人们在瑟瑟发抖。
卡恩回过头,像是大梦初醒。
安格隆高大的身影恍惚于洞口的明光里,只给他留下一个剪影。
“是,父亲。”
他低低地应道。
于是他转身跟着他的原体离开,每一步都在松软的土上烙下一个血坑。
他们离开这个狭小阴暗的山洞,血红色的天空中,乌黑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