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虽然有两层,但是二楼的阁楼几乎只用来放杂物了,早些年还会用来堆放顾中敏的画,还有奶奶的乐器和早年的旧物。
后来两人出了车祸,奶奶腿脚不便,楼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二楼就此荒废,久无人住,也不怎么打扫,没办法住人。
顾迎清也就没话说了。
奶奶回到大厅,去和老人们看春晚了。
其实老人家还是害怕孤单,习惯了和同龄人相处。
之前顾迎清又想让她到南江和自已住,奶奶推脱,后来又有意无意提起,说院里有个老奶奶,孩子在城区里换了大房子,接她去住。
新房是四室两厅,算挺宽敞了,在十五楼。
老人身体比较虚弱,已经坐轮椅了,下楼需得人跟随。
儿孙白天都有工作,累了一天晚上回来,也不能再麻烦孩子推自已出去放风。
老人在那边也没熟人,就那么一天天地坐在阳台看着远方和楼下,时常看着电视睡着。
本来人只是虚弱,没什么基础疾病,结果没几个月心郁成疾,冬天一场感冒导致浑身爆发炎症,进了两次icu,儿子还算尽心,在医院治了快两个月,最终人还是没了。
顾迎清理解奶奶的担心,说,她手上的钱在南江可以买栋小别墅给她养老,再请个护工,不必担心在鸽子笼郁闷,买在老两口以前住的别墅区也行。
虽说那个地段价格比以前贵了不少,但咬咬牙也能承受,只是之后的他们的家庭资产会骤减。
不过她也重新在参加画展,画卖出去,陆续应该会有现金进账。
过几个月还有德信的分红。但顾迎清没太关注,如果真拿到,对她而言肯定是笔不菲的金额,光是想象,都会有一种天降横财的不实际的感觉。
另外,她和爸妈以前住的房子一直空置着。
算是个伤心地,她一直没再踏足,因为发生过火灾死过人,也不好转售,一家人都想留个念想,干脆就不管了,只每月还在从卡上划物业费。
奶奶态度模棱两可的,回她:再说吧。
顾迎清说:“您总不可能一直住养老院吧?”
奶奶还是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顾迎清没辙。
今夜终归不一样,夜越深,四周的烟花爆竹声越响。
十点,十一点,农历新年的脚步逐渐逼近,天空被大朵的烟花照亮,空气中萦绕着火药余烬。
顾迎清被周遭的气氛感染,忙活着给儿子拍照录视频,乐在其中。
临近午夜,奶奶回了自已的小楼,点亮屋内外所有灯光,煮着饺子,唤回在外撒欢的大人孩子。
饺子上桌,顾迎清给了一笼给蒋岳,让他分给值班的保镖。
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在做几分钟的控场致辞,准备倒数迎接农历新年。
兖兖把自已包的饺子,给大人一人分了一个。
他在包硬币的时候,特地在饺子皮上做了记号,分饺子的时候,想了想,把这个饺子分给了太奶奶,最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人。
在太奶奶吃到硬币时,捧场地“哇”出声,要求桌上的每个人都给太奶奶说祝福语。
零点的钟声响起,奶奶双手放在心坎,蓦然红了眼眶。
自从儿子儿媳意外逝世,这个小家始终沉浸在阴霾和悲伤之中,已经好多年没有体会过天伦之乐。
奶奶夹起饺子,和小曾孙假装“干杯”,“新年快乐,我们兖兖要快乐健康地长大哟。”
程越生夹了只饺子放进顾迎清碗里。
她看向他。
他用嘴型说:新年快乐。
顾迎清顿了下,低声:“新年快乐。”
吃完零点饺子,奶奶便催他们回去,大人能熬小孩不能熬。
那孩子还精神得很,舍不得离开。
结果回家二十来分钟的路程,这家伙半路就在车里张着嘴睡得颠三倒四了。
顾迎清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孩子。
程越生从内视镜往后看了眼。
顾迎清察觉到,看着逐渐恢复寂静的夜空,主动开口说:“你喝了酒还开车过来,不怕交警么?”
“我中午喝的,应付事喝了一两口。”
按照时间来看,他应该是天将黑出发的。
车里又恢复沉默。
良久顾迎清心里才回过味来,他没问她,是从哪儿知道他喝了酒的。
所以,他对楼问的把戏大概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