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坐着陪了他一会儿,很快就被护士请了出去。
刚出去,外面就坐着奶奶,和低着头玩手机的金城。
早上是金城主动请缨送来奶奶来的医院。
听见声音,金城忙起身上前,看见顾迎清眼圈通红,问:「顾爷爷还好吧?」
不好,但也不会更糟了。
顾迎清此时除了点头,也无法再用别的方式回应。
她走到奶奶身边坐下,静默片刻缓解了情绪说:「我刚才进去,爷爷醒着,说他想回去。」
「你怎么想的呢?」
「我……」顾迎清纠结,此时回去,就是放弃,「再等两天吧?」
奶奶没有说话,反而缓缓说起其他:「我回去把老房子的房间收拾一下吧,上个月初我想着今年夏天也回去住段日子,才里外打扫过。只是后来心里总觉得梗着,不安心,觉得还是待在养老院好一点,怕有突然情况。」
她其实早料到,应该过不完这个夏天。
果不其然。
奶奶继续说:「昨晚我们吃饭,玉吟她妈妈说丧事需要用的东西可以开始准备上了。你爷爷在南江长大,但他老家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在三桥村待的时间比在他老家还长。之前他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后事按我们这边的风俗办,两边差别不大。最后再在殡仪馆办个遗体告别仪式,他的学生和故友,能来的可以来。」
顾迎清听着,说到时候按他们的意思来就行,这些她也不太懂。
当初她妈妈先去世,葬礼是她爸爸操办,一切流程都在殡仪馆。
后来她爸爸尸体据说已经没有原样,她那会儿是期末,是爷爷奶奶认领后送到殡仪馆,等她去隔着层布见了最后一面,就送去火化了,亲友告别仪式上只有骨灰。
奶奶替她梳理额际鬓边的头发。
「程越生走了吗?」顾迎清出来后没见着他。
「打电话去了,小程工作应该很忙,还陪你待在这儿,也算有心了。」
顾迎清现在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好话,要咽下得知真相后的苦楚已经很难。
她脸一偏,假装被路过的医护吸引了注意力。
程越生接打完电话,送奶奶回去,顺便和顾迎清回家里洗个澡。
一行人走到停车场,金城打算直接回他市里的家里了。
程越生在顾迎清跟金城道别之前,率先伸出手,「今天有劳你。」
金城愣了一愣。
程越生身上有种经验阅历和财富地位养出来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举止却又随性洒脱,给人以随和的错觉。
上次金城便是被这种他刻意营造的随和蒙骗,被牵着鼻子带偏了话题。
特别像员工在听了老板随口一句认可之后,使了劲儿地表现自己,滔滔不绝,想要博得对方赏识。
金城事后回想,十分后悔,尤其是在得知程越生有个私生子,还跑来勾搭顾迎清一清白小姑娘的时候。
哪怕心里对程越生颇有微词,面对对方伸出来的手,金城还是下意识地与之握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金城转身要去找自己车,顾迎清想起来说:「城哥再见,路上慢点。」
程越生替她拉开副驾车门,不着痕迹地皱一皱眉。
洗完澡顾迎清还要去医院,程越生干脆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间。
顾迎清随他安排,到了房间,她睡觉他办公。
小规模酒店,套房不大,卧室和起居室甚至都没隔断,顾迎清沾床即睡,他在打电话或开电话会竟完全吵不醒她。
顾迎清只是昏沉朦胧中,偶尔听
见一些声音,但不知为何,完全听不懂内容似的。
除了吃饭和洗漱,她几乎睡上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顾迎清定的闹钟时间比较早,她睁开眼的瞬间,因为有奔头,缠绕她的梦境和混沌感在瞬间消散。
她清醒得地望着天花板。
陌生的房间和窗帘,光线暗淡,余光里,身旁躺着个人,难得不是赤着上身,估计也不信任这类酒店的卫生,身上穿着睡袍,面朝她左侧卧。
闹钟也吵醒了程越生,他迷糊睁眼瞧了瞧她,又阖上眼继续睡。
他没有稳定的生物钟,更没有到点就清醒,立刻起床的习惯。
相处这么久,顾迎清对什么都没对他床上的习性更清楚。
顾迎清掀开被子下床洗漱,她正对着镜子刷牙,忽然觉得身下涌出一股暖流。
她手上动作一停,又状若无事地刷完牙,上卫生间脱下裤子后,她人倏地凝固——内裤上有鸡蛋大小的血迹。
心里本该五味杂陈,但她似情绪感知系统出了问题,头脑空白地自己待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换了衣物。
程越生送她去医院,和昨日一样的流程,到点进icu。
顾迎清问了医生状态如何。
医生说得很委婉:「生命体征是有的,意识时有时无吧。」又劝说,「你爷爷这样的情况,也只是一天天拖到脏器完全衰竭,挺痛苦的。」
最后一句话,击溃了顾迎清「说不定能挺过去」自欺欺人的谎言。
进去后,看见睁着眼睛的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