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魔鬼是没有人性的,它们只是某种纯粹力量的意志,而为了满足那份追求、亦或说诅咒,他们会赋予自己一些人性,以削弱自身存在的层级。
只有理解人性,才能玩弄人性。”
厄文以微弱、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这就是他们的弱点所在。”
“阿斯莫德为了追求情感,创造了数不清的身份、化身,以她们品尝人间百态,我想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即便阿斯莫德不情愿,但这延续了故事逻辑的发展。
符合我的愿望,也符合她的欲望。”
纸页从伯洛戈的指尖脱落,他凝望向厄文,只见厄文对他露出坦然的笑意,液体的滴答声响起,在他的腹部有着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流淌个不停,染红了脚下的地面,不止如此,厄文的十指也完全被污血覆盖,打字机上尽是猩红的指纹。
厄文轻声叙述着,打字机飞快地印下字符。
“为了诱惑我堕落,阿斯莫德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人,她对我花言巧语、许诺不断,而我也再一次见到了她,实现了我当初承诺过的事。”
女人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小说,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厄文会以这种方式达成他那不可能的承诺。
伯洛戈则在这时意识到,厄文又一次骗过了所有人,他的愿望藏的如此之深,又是如此可笑。
与厄文的描述完全相反,事实的情况是,厄文利用故事的力量,强迫阿斯莫德变回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作为代价,阿斯莫德也将如叙述中的那样,以厄文这最热爱的姿态,对他进行最后的考验。
厄文做了这一切只是为了再次见到她,并让她阅读自己的故事。
当初厄文就是在她的鼓励下,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这一刻伯洛戈居然有些想笑,牵动了两头魔鬼的赌约,创造了如此可怕的超凡灾难,经过三十三年的追逐,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这种事。
这太荒诞了。
“帮帮我,伯洛戈,”厄文开口请求道,“在这一切结束前,请不要让故事崩塌。”
大门后传来一阵又一阵勐烈的撞击声,那些疯狂的魔怪已踏过废墟,在阿斯莫德力量的召唤下试图攻陷大书库,将其中的人们咬碎扯烂。
伯洛戈快步走向厄文,怨咬与地面摩擦,发出骇人的声响。
“我是来阻止灾难的,不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
伯洛戈的声音严厉、骇人,他意识到自己从未搞懂过厄文,先前自己觉得能理解他,也只是厄文给予自己的假象而已,这位神秘的作者,将自己藏在一层又一层的叙事之后。
“至始至终你的愿望都没有变,你就这么……”
伯洛戈怒视着厄文,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厄文的愚行,慢慢的,伯洛戈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极为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呢?厄文,哪怕你通过叙事的力量,将她变成记忆中的模样又如何,可这仍是……”
“仍是假的?”
厄文打断了伯洛戈的话,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厄文继续说道,“我不怪你,伯洛戈,你不理解这些事,很正常的。”
厄文温柔地看着伯洛戈,这个不远万里来救他的朋友,“但我想你之后会理解的。”
漆黑的怨咬架在了厄文的脖子上,此刻伯洛戈不得不考虑帕尔默的提议了,必要时,他们或许真的需要杀了厄文来结束这一切。
这本是一场欢乐园游戏的延续,阿斯莫德赋予了厄文叙事的力量,创造了这片现实破碎,来迫使厄文疯狂堕落,可厄文倒利用了这现实破碎的力量,反过来扭曲了阿斯莫德——用她自己创造的牢笼。
厄文恳求着,“就当做将死之人的一些……私欲吧。”
伯洛戈顺着厄文的身体看去,那狰狞可怖的伤势正不断夺去厄文的生命力,迅速吞吐的纸张里,也写满了关于厄文伤势的语句。
厄文先前想以自己的死亡来终结这场灾难,伯洛戈从那飘落的纸页里看到了,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厄文激怒了阿斯莫德,令故事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而在这一切结束之前,他还想满足一下自己那小小的欲望。
似乎觉得这一切还不够说服伯洛戈,厄文忽然起身,在伯洛戈的耳旁低语了些什么,与此同时伯洛戈的脸色骤变,仿佛是知晓了某个邪恶的秘密般。
低语结束了,厄文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伯洛戈,你不明白这些很正常的。”
“你是一位战士、制裁者、拯救者,你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敌人,以及一把挥舞的剑,所以你不会去想那么复杂且深入的事,但我不一样。”
提及这些时,厄文显得有些自豪,“我是位作者,我善于窥探人们的心底,乃至察觉那些被他们刻意深埋起来的东西。”
充满血迹的手搭在了伯洛戈的肩头,这一次厄文不再是请求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