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文很少会怀疑自己的写作能力,即便他并非科班出身,职业生涯也坎坷曲折,但从他动笔写下第一个字符起,他那爆棚的自信心便令他忽视了所有的怀疑。
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自信下去,可当车票的时间固定,那列只存在于遥远记忆里的火车将要向他驶来时,厄文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惊恐不安。
喜悦、期待、满足、胆怯、畏惧、害怕……
厄文知道自己因何而信欣喜,也明白因何而恐惧,他试着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合适的语句去完美地诠释。
这令厄文痛苦万分,好在他的痛苦是短暂的,很快将有庞大的欣喜将他俘获,厄文这三十三年来的苦苦追求将得到圆满的结局。
故事将走到它的结局。
厄文幻想过自己的结局,他可能会不甘地死去,也可能会满足地活下来,又可能什么也不会改变,就像什么都为发生过一样。
幸运的是厄文就要做到了,完成那藏在厄文心底深处的肮脏秘密。他从未将这真实的一面告知于任何人。
更加幸运的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厄文应该也没有机会去告知其他人了。
“或许这一面就是永别了。”
厄文在喃喃自语中回过头,金丝雀拎着白鸥的头颅朝着车尾走去,那里安置着高尔德,并由两位组长看守,艾缪跟在她身后,她想看看杜瓦有没有进展。
帕尔默和哈特还坐在位置上,帕尔默眉飞色舞讲着笑话,哈特被他逗笑了,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伯洛戈坐在另一边,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厄文和这些凝华者们只相处了短暂的时间,但就是这短暂的时光,完全刷新了厄文对他们的认知。
凝华者本质也是人类,也是有着七情六欲,有着喜怒哀乐,而不是一头头冰冷的杀戮机器,更令厄文意想不到的是,大家都很喜欢他的作品,这种奇妙的认同更加坚定了厄文的信心。
最后目光挪移,落在了辛德瑞拉的身上,她靠在哈特身边,用力地抓着哈特那毛茸茸的毛发,她是个自来熟的家伙,凭借着自身无害的外表,轻而易举地融入了氛围里。散落的毛发刮擦皮肤,传来痒痒的感觉。
直到最后厄文依旧没有搞懂这个女孩,也没有机会搞懂了,厄文没有想太多,生活就是这样,你能掌控的事情很少,更多的是随波逐流,有太多的未解之谜与遗憾了,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改变些什么。
厄文沉默地与人们告别,朝着前方的车厢走去,与此同时辛德瑞拉也注意到了厄文的视线,当她抬头看去,只注意到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关闭的车门。
整列火车只有秩序局这一批乘客,其它的车厢都处于空载状态,辛德瑞拉不知道厄文要去做什么,而这时一旁的伯洛戈也站了起来,在辛德瑞拉的注视下,伯洛戈跟上了厄文。
在帕尔默的陈述中,帕尔默将厄文形容成了一个极为奇妙的家伙,这年头能让帕尔默连连称奇的人可不多,所以伯洛戈一直都想和厄文聊一聊,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伯洛戈本以为游戏结束后是个不错的机会,但很显然,有超出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密闭的车厢内伯洛戈能察觉到那邪异的心跳声,声音轻微、几乎难以察觉,可凭借着与魔鬼牵绊极深的脐索,伯洛戈能感受到那几乎与自己共鸣的心跳声,它再黑暗里低语呢喃,诉说着疯嚣诡谲的话语。
冰冷的游蛇在伯洛戈的袖口蜿蜒爬行,汇聚于手心之中,随时准备化作封喉的剑刃。
拉开车门,进入下一节车厢,伯洛戈无声地跟在厄文的身后,厄文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伯洛戈的尾随,他继续朝着车头前进。
走过数节车厢后,厄文已经远离了尾部的武装车厢,他的步伐踉跄,拉开一道又一道的车门。
拉开侧面的车门,狂风涌入车厢内,吹的厄文睁不开眼,换做年轻时的厄文,都不需要考虑就能跳下去,可现在的厄文做不到了,以现在这伤痕累累的身体跳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死了。
厄文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场疯狂的宴会他一个人去赴宴就好了,他不能带上车里的其他人,这件事和他们无关。
内心的斗争没有持续太久,厄文鼓起勇气,正准备一跃而出时,冰冷的群蛇交错拦住了车门,并在厄文的身前凝固,塑造成无法通过的铁壁,轻微的锐痛从脖颈后传来,像是有纤细的针头刺破了皮肤。
厄文叹了口气,意外还是发生了,他双手抬高,举过头顶,慢慢地转过身,伯洛戈那双阴森冰冷的青色眼瞳映入眼中。
“厄文·弗莱舍尔,表面上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作者,暗地里却一直追逐着超凡世界的知识。”
伯洛戈向着厄文漫步走来,言语犹如宣读罪论的审判长。
“你说你的追逐只是为了寻找灵感,这一点我能从你的作品里看出来,确实有着很多超凡世界的影子。
可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