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火车轰隆隆地驶过铁轨,像是一条快速疾行的钢铁大蛇,从一个巢穴里奔向另一个巢穴,卷起漫天的尘埃与碎石。
画面投射于巨大的荧幕上,昏暗的影院内,贝尔芬格一如既往,坐在观众席的中央,只是这一次他的视线没有停留于幕布上,而是罕见地移开,注视于手中的书籍。
一摞摞书籍堆叠在贝尔芬格身旁的座位上,部分书名重复,只是装订有所区别,看样子是同一本书的不同出版类型。
贝尔芬格缓缓地合上书籍,以魔鬼的记忆力,过目不忘对于贝尔芬格而言并不是件难事,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重新阅读书籍,像是沿着走过无数次的旧路般,往复循环。
将书籍放到一边,贝尔芬格缓缓地闭上眼,脸庞上流露出一种满足的笑意,沉浸于故事结束的余韵中。
贝尔芬格低语着,“真是有趣的灵魂啊,冠蓝鸦。”
这些堆积在贝尔芬格身边的书籍,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作者。
冠蓝鸦,又或者说,厄文·弗来舍尔。
贝尔芬格收集了厄文的所有作品,从几十年前他的处女作,到最近出版商为了赚钱,再次推出的纪念版,这在贝尔芬格的藏室内一应俱全。
贝尔芬格喜欢厄文的故事,喜欢到厄文拒绝自己的交易时,贝尔芬格居然还产生了些许庆幸的心思。
厄文没有让自己失望,他还是这么高尚纯洁,如果他答应了自己,魔鬼的力量反而会污染了厄文的故事性。
庆幸与满足之余,一种无比矛盾的情绪在贝尔芬格的心底升起,厄文越是彰显自己灵魂的价值,贝尔芬格越渴望得到他的灵魂、榨干他的价值。
这复杂扭曲的想法令贝尔芬格反复攥紧拳头,他努力抵御自己渴求灵魂的天性,又迷恋于厄文那尚未被完全挖掘的故事性。
“厄文,我该拿什么打动你呢?”
贝尔芬格抬头看向荧幕,画面里厄文正被毛茸茸的哈特一把抱住,在厄文那惊恐的眼神里,哈特激动地对他又亲又蹭,黑色的毛发胡乱飘荡,呛的人咳嗽不止。
想要得到厄文的灵魂,贝尔芬格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可一时间他想不出自己能付出什么……准确说,贝尔芬格不知道厄文究竟想要什么。
哪怕自己具备着实现一切愿望的能力,可面对一个没有愿望的人,贝尔芬格依旧无能为力。
“不……你是我的东西,你只能属于我……”
贝尔芬格的语句逐渐病态了起来,他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厄文也被另一头魔鬼盯上了,她总是这样,喜欢抢夺自己热爱的东西。她并不是想要这件东西,只是单纯为了让自己生气、愤怒。
胸膛鼓起又沉下去,经过深呼吸贝尔芬格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书籍一瞬间消失不见。
贝尔芬格接下来有位客人要来,他要提前做好准备,又打了一下响指,身旁的座位上多出了一桶爆米花与饮品,除此之外电影院内没有更多的改动了。对于贝尔芬格来讲,能提前准备这些,已经算是隆重招待对方了。
客人没有让贝尔芬格等太久,蠕动的黑暗里一个曼妙的身影逐渐浮现了出来,她开口向贝尔芬格问好,声音是像是幽夜里绽放的花。
“好久不见啊,贝尔芬格。”
素白的身体和黑暗纠缠在了一起,漆黑的纱裙如同睡莲般散开,女人走向贝尔芬格,她似乎在对贝尔芬格微笑,又好像没有。
贝尔芬格讨厌女人的表情,那种混杂了痛苦与愉悦的复杂情感,令人难以琢磨她的心思。
女人在贝尔芬格的身旁落座,她也将视线投向前方的荧幕,与贝尔芬格一起观影,此时画面挪移至了火车外,沉重的钢铁之蛇一路高歌勐进。
“你有多久没出门了,这里的气味就像堆满了老鼠的死尸。”
女人的手在鼻尖扇了扇,对贝尔芬格露出嫌弃的眼神。
贝尔芬格知道,女人是在激怒自己,他这里没有老鼠,有的只是无数被封藏的灵魂。
“再怎么腐烂发臭,也只是物质上的劣化。”
贝尔芬格毫不客气地反击道,“这可比你们那空洞乏味的精神要好太多了。”
女人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娇媚悦耳,如果是寻常人类,恐怕早已被女人迷住,向她献出自身的所有,但这对身为魔鬼的贝尔芬格无用,他想女人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女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风格处事,难以改变。
她一直如此,举手投足间诱惑着人们的心智,勾起他们心中最为原始肮脏的欲望,看着那些自称高尚的人们堕落疯狂,仿佛这能令女人获得某种满足感一样。
正如贝尔芬格阅读故事时的欣喜。
女人笑吟吟地说道,“可就是我这样空洞乏味的精神,却让人们疯狂、求之不得啊。”
这是事实,在女人的诱惑下,无缚诗社分崩离析,对此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