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政隆断眉下的那双眼异常凌厉。
苏慈意的视线和戚政隆相触了一下,很快就敛了回来。
她坐在原位没动,也想看看戚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戚震羽皱起了眉头,对着戚政隆呵斥道:“没看见家里有客人吗?你这副样子,要是吓到人家了怎么办?”
戚政隆的脸色愈发难堪。
他大步来到戚震羽的身边,先是对着苏慈意礼貌地点了个头,对她道了一句:“抱歉,是我父亲唐突了,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和我父亲有话要说。”
随后,戚政隆就强硬地将戚震羽拽走。
苏慈意眸光幽冷如烟,那张依然是“施菇”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戚政隆将戚震羽带走,毫无波澜,甚至还懒懒散散地捧起面前的茶轻尝了一口。
不愧是戚家,就是她这种不懂茶的人都喝得出这茶味道醇厚悠长。
戚家老宅的后花园中。
戚震羽一把将戚政隆甩开。
他用力地掸了掸被戚政隆拽得发皱的衣袖。
不同于面对苏慈意时的模样,此刻的他浑身都是威压和愠怒。
“政隆,你做什么?你这样要是把慈意吓着了怎么办?”
戚政隆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隐有青筋凸起。
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咬牙道:“父亲,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去找苏慈意!”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戚震羽也恼,脸色铁青,“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只是想见见慈意,有错吗?政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你姐姐她……”
“够了!”
戚政隆低喝了一声,打断戚震羽。
他重重地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
“父亲,慈意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她是一个非常非常警觉,非常非常聪明的人!”
“你就这么将她请来戚家,很容易就会让她起疑心你明白吗?!”
戚震羽沉沉地道:“那不是更好吗?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让慈意回到戚家!”
戚政隆冷笑一声。
“让她回戚家?父亲,您是真的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心里去,我说过,她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想过如果你将一切坦白,而她不愿意回到戚家,到那时该怎么办吗?”
戚政隆的这番话直接将戚震羽堵得哑口无言。
戚震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中一片涩楚。
他的胸膛起起伏伏,到最后,他闭了闭眼,颓败地转过身去,不愿再说。
戚政隆眼眸深幽如狼,紧跟着继续步步紧逼:“当年的事情至今都还没有调查出真相,若姐姐还……还恨着我们,您觉得慈意还会愿意回到戚家吗?”
“若被慈意知晓了当年的种种,她又不愿与戚家相认,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无法接近她,到那个时候,我们才是彻底失去了她,您明不明白!”
最后的一句话,戚政隆几乎是压着声音暴喝出来的。
戚震羽的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就像是瞬间又苍老了许多一般,那一头的白发尤为刺目。
父子二人,一个微微佝偻着背,尽显岁月摧残下的沧桑,一个双目赤红,似是真的被逼得急了眼。
戚震羽悲戚地想。
上一次他们这么对峙的时候,大概是幺儿离开他们的时候……
“为什么会这样?政隆,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找她,我只是想看看她,慈意她……”
“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她。”
即使他今天见的还不是苏慈意的真容。
可那也够了,真的够了。
那是他的外孙女啊……
他的幺儿当年吃了太多太多的苦,他可怜的外孙女也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而他,一个都护不住,一个都护不住啊!
年过半百,戚震羽已经是花甲之年,此刻的他眼眶含泪,那双浑浊的瞳中充满悲痛。
他这一辈子,从未落过泪。
只在幺儿离开时一夜白了头。
现如今,他恨着自己的无力和没用……
戚政隆拳头死死攥着,他背过身去,抬起了头,沉重地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心疼她,我一直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太过忧心,医生说过,您现在不能再受刺激了。”
“父亲,我答应过您,一定会把慈意带回戚家,让她堂堂正正地认回戚家。”
“这件事情,您就别再插手了,好吗?”
戚震羽没有答话。
他只是沉默着,任由这冬日刺骨的寒风凛冽吹过。
戚政隆也没有再逼问,而是目光沉沉地凝着他。
良久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