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声源处,果真是沈亦淮。
他的身后还跟有小秦,小姑娘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莫要慌,救兵来了。
桑虞确实不需要再慌,沈亦淮大步流星地迈近,用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她身前。
仿佛尽数狂风骤雨,他都会替她阻隔,为她承担。
沈亦淮有条不紊地应付二世祖,底气十足,“我们舞团是南城的第一大团,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你爸选择我们舞团投资,是因为看中我们舞团的商业价值,对我们舞团的发展有足够的信心,如果你有能力说服你爸对我们舞团失去这份信任,请便。”
“你这招叫什么来着?反其道而行?我已经识破了!”李高撇撇嘴,呵了一大声,“不要赌我做不通我爸的思想工作,他可就我一个宝贝儿子。”
沈亦淮沉稳有度,字字掷地有声,“你要认清现状,我们舞团不止你爸一个投资商,也不差你爸一个投资商,我们欠缺的是桑虞这样可以顶梁的舞蹈演员。
“对整个舞团而言,惹她不开怀,比惹一个投资商不开怀,后果更加严重。”
桑虞和沈亦淮不过半步之遥,她稍微昂起脑袋,盯着他挺括的背影。
室外的潇潇雨帘好似失了分寸,杂乱无序,怦然作响,引得她心如擂鼓。
桑虞记起了五岁时,被父母送进舞蹈班,她开始学得慢,老师又极为严厉暴躁,一个动作没做标准,就有惩罚。
同班其他人噤若寒蝉,独有大三岁的沈亦淮跑来身前,张开双臂护住她,壮着胆子说:“老师你罚我吧,她还小。”
李高一介莽夫,哪里说得过沈亦淮,掰扯数句,甩了他好几个眼刀,不得不丢下红玫瑰,掉头走人。
小秦很有眼力劲儿地闪开,桑虞从沈亦淮背后出来,“谢谢师兄。”
“和我客气什么?”沈亦淮笑意温和。
桑虞找来一杯未开封的茶饮,递上前,“小秦说今晚有聚餐,你会去吧?”
沈亦淮神色微滞,接过了茶饮:“我不去了,你和他们好好玩。”
桑虞诧异,她的师兄不喜欢吵嚷,但团体活动,一般都会参加。
沈亦淮打开茶饮,避躲她纯粹干净的眸子,低缓解释:“我要去相亲。”
桑虞一怔,以为听岔了,反问道:“相亲?”
沈亦淮饮下一口茶,似乎不好和她开口,音色压得分外低:“我妈安排的,得去看看。”
他应该挺急,话落就要转身而去。
桑虞整个人僵住,本能地追出去两步,双耳嗡嗡的,听见自己费力推出一句话:“师兄,不能不去吗?”
沈亦淮停下脚步,侧过脸,回了她一个坚决的摇头,“有事和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言罢,他复而抬步,走得比先前更加急迫。
目送熟悉的男人快步远离,桑虞愣怔在原地,根根分明的长卷眼睫轻微在颤。
相隔一定距离,难以入耳的室外雨声,约莫又凌乱了,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还是小秦来叫人,桑虞才寻回心神,和他们去餐厅。
预订的餐厅在舞团旁边,桑虞心不在焉,又在手机上刷到一个坏消息:
西沉新发微博,最近状态不佳,陷于灵感低谷,要停下来充电,大概半年都不会发布新的小说了,让读者们勿等。
糟心事无独有偶,桑虞最后一丝胃口都被消磨殆尽,没吃几口就寻了个理由离席。
六点左右,为时尚早,洗礼城池大半日的春雨不知何时停歇,独剩幽幽瑟风拂动云卷云舒。
桑虞怀抱那束大小适宜的粉月亮,慢步在缕缕行行的下班高峰。
她心绪烦闷,习惯性地垂低视线,瞅见灰暗的水泥路面有亮光斜射,她才抬起眼眸,瞟向上空。
积压多时的厚重阴云竟然破开了一条口子,镶嵌橙彩的霞光趁机迸射,于黄昏深处,抚慰蒙蒙小城。
如此日落晚霞来之不易,桑虞不禁驻足,把粉月亮搁置在旁边的花坛上,掏出手机,对准一线霞亮,一连几拍。
小片橘红的夕阳让旧楼换了新色,她的镜头徐徐下移,在万户楼宇,在人行车往。
倏尔,桑虞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同样行为的男人。
他身形颀长劲瘦,穿一件黑色冲锋衣和同色工装裤,闲适地定在浩瀚人流中央。
他面向黄昏余晖,用镜头弥补双眸的不足,永恒镌刻红尘万物的霎那芳华。
这个背影已然优越,但桑虞没多想,打算错开镜头。
他却先放下手机,偏过了头。
男人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颚折角犀利,鼻梁挺直,高起的山根分隔出极为醒目的浓眉寒眼。
是与这方悠悠江南,截然不同的凌厉深刻。
桑虞觉着略微眼熟,不由多瞧了几眼,默默搜刮记忆。
须臾,男人